“你沒事就好。”沈彥之上下打量她一眼,這才安了心,目光看向被嚇得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夏音,眼神略微淩厲,帶著些許責怪。
在他那身尊貴卓絕的氣質中,還有著不容人忽視的威壓,隻不過平日裏不露鋒芒,讓人覺得他很溫和罷了。
夏音頓時大氣不敢出,瑟縮了下脖子。
夏漫看出沈彥之此刻的不悅是因為她,心中不禁蕩起陣陣漣漪。
“音音,別擔心,姐姐沒事。”她反過去安慰夏音。
夏音眼中的害怕跟內疚,很快就被莫名的煩躁掩蓋,情緒又開始不受控製,變得狂躁起來。
沈彥之走到她們中間,擋在夏漫麵前,雖然無聲,舉動卻不難看出,這是為了防止夏音又做出衝動的事情來,傷害了夏漫。
看著他高大挺拔的後背,像座高山似的護著她,夏漫眼神晃了晃,趕緊側身走到一邊。
十來分鍾後,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主刀醫生就位。
護士受夏母所托,出來將他們三人一起請進去。
夏母的身上插著很多的管子,頭發已經被剃光,戴著無菌帽,臉色和嘴唇蒼白跟牆壁一樣白,整個人有氣無力。
不鏽鋼的手術台在白色強光下泛著冷冰的光澤,令夏母看上去越發的蒼白羸弱。
看到夏母這副模樣,夏音害怕極了,卻不敢過去,怕手沒輕沒重弄疼了媽媽,胳膊擋住臉嚎啕大哭。
兩個護士一左一右柔聲安慰。
可是哪裏能得安慰得了?
最後沈彥之隻能讓護士幫忙帶到外麵,免得耽誤太長時間。
夏母看到沈彥之既能照顧夏漫,又能壓得住狂躁中的夏音,不由得愈發滿意。
她嘴角勾起一道欣慰的弧度,右手費力抬起,衝他和夏漫招了招手。
夏漫看了沈彥之一眼,大概猜到媽媽要說什麼,卻還是走了過去。
“媽, 您要說什麼?”她彎下腰,聲線微顫。
“阿姨。”沈彥之站到她身旁, 比肩而立,身高腿長的他彎下腰,會比較累,但他依然彎得很低。
夏母費力地將抬起手,夏漫連忙把手伸過去握住。
握住了女兒的手,夏母又看向沈彥之,深深陷進眼窩裏的雙眼,依然閃爍著懇求和期盼的光芒。
沈彥之便將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大手伸過去,手掌心朝上攤開。
夏母虛弱地揚起嘴角笑了笑,“彥之,今天我就把漫漫交到你手裏了,你能不能跟我承諾,照顧她一輩子,不再讓她一個人麵對生活的艱辛?”
“媽,你這是幹什麼?”夏漫饒是有心理準備,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您不會有事的,手術會成功,您一定能平安出來。”
“還有,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和夏音,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夏母不理會她,用盡全力握住她的手,眼神一直落在沈彥之臉上。
“阿姨,今天我在這裏向您保證,有生之年,我沈彥之一定會照顧好夏漫,您可以將她放心地交給我。”沈彥之無比認真地承諾,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病房裏的醫生護士全都替夏漫感到開心。
他們聽得出來,這個男人的這番話,全都是發自內的肺腑之言,不單單是為了讓病人安心做手術。
夏漫感受到了他的真誠,心口震了震,不敢側頭去看他。
她想縮回手,又怕傷了母親,隻得任由夏母將她的手移交到沈彥之手裏。
沈彥之隨之握緊。
他的掌心幹爽溫暖,有力的手指將她的手包裹在中間,微微用力,好像是在無聲承諾,一定會說到做到。
“我就把女兒交給你了。”夏母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渾身狠狠鬆了口氣,眼眶濕熱,“謝謝。”
這一聲“謝謝”裏包含了太多情感。
也詮釋了什麼叫做母愛如水,溫柔包容,卻又有著水滴石穿的堅韌,令人聞之心酸,又感動到無以複加。
冒著隨時都會死去的風險,也要先親手將女兒交到依賴的男人手裏,才肯進手術室,完全將息的生死置之度外,大抵這節上也沒有比這更深沉的愛了吧?
夏母用意誌力強撐著的清醒,在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地看了眼門的方向後,終於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門外站著的,是夏母另一個舍不得的小女兒,夏音。
不過相對起夏音,她沒有太多擔心,即便她這次出不了手術室,她知道,夏漫會一如既往地照顧夏音,一輩子不離不棄。
“病人必須得做手術了,請家屬馬上出去。”主刀醫生道。
沈彥之將夏漫帶出去。
厚重冰冷的鐵門隨之合攏,隔絕一切。
過了好一會兒,夏漫才發覺自己的手還在沈彥之的手心裏包著,臉色不自然地趕緊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