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不小心跌出去的時候正在接趙立冬的電話。
那時夜色已現,天邊隻剩太陽豔紅的餘暉,隻是風裏白日的悶熱並未散去,她理了理臉頰邊被吹亂的頭發,百無聊賴的踢著地麵,語氣略略有些哀怨。“還要等多久啊。”
電話裏傳來下樓梯的噠噠聲,男人的聲音顯得輕快。“出來了,不信你抬頭看。”
易誠的總部大樓建在市中心,九十年代的建築,左側采用鏤空設計,從大樓外麵的廣場就能看見裏麵的樓梯,趙立冬一邊和她說話一邊朝她揮了揮手。
淺夏揮手回應他,餘光裏不遠處的公交站有車入港,擁擠的人流像螞蟻一樣緩慢朝車上挪動著,她把手機放進包裏,等著趙立冬從大門出來。
比趙立冬先出來的是趕著下班追公交的人,那人一邊揮手一邊跑得極快,眼看就要撞上她,淺夏側了側身體,朝後退了一步。
身後有一顆大樹。
大約所有隨著城市成長起來的植物都有一個特點,因為載種的年代久遠,所以長得恣意盎然,枝條繁茂。
市政的園林部門每隔幾年便會修枝一次。
這段時間,正好修剪到附近這一片區域。白日修下來的枝條,要夜間才有人來拉走,沒做處理前,便收攏了堆在一處。
淺夏便站在這些枝條附近,後退時,踩上了一截圓滾滾的枯枝。她失了平衡,人就朝前踉蹌了出去。
跌跪在馬路上。
短促的刹車聲響起。
淺夏腦海有些發懞,緩慢抬起頭來,眼前的三星叉車標距她不過二十厘米的樣子,她跌坐的姿勢,隻需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蘇小姐,你沒事吧。蘇小姐,蘇小姐……”
中年男人的聲音,淺夏聽著有種不真切感,她咽了咽口水,好一會兒之後,才覺得虛軟的手腳恢複了一些力氣。
“有沒有撞到你,需要去醫院嗎?”
淺夏借著男人的力站了起來,她雖然嚇了一大跳,但人卻沒事,這個地方是易誠的地下車庫連接主幹道的一條小馬路,因為經常有人橫穿,所以進出的車速都不快。
何況車子還刹住了。
淺夏搖搖頭。
“真的不用嗎?”男人還是有些擔心。“手腳這些痛不痛,有沒有骨折。”
“沒事的,王叔。”淺夏檢查了一下自己,隻有左手有一點點輕微的擦傷。“我隻是踩滑跌倒了,跟你沒關係的。”
中年男人呼了一口氣出來,又上下看了看她。“如果你沒事,那我就先去送易先生了。”
淺夏朝他笑了笑。“你去忙吧。”
王士德上車後係好安全帶,朝後視鏡看了一眼,卻正好迎上男人的視線,王士德發動車子,聽見後座傳來清冽的聲音。
“沒事吧?”
“沒事,易總。蘇小姐踩滑了,跌在了地上,人沒事。”
“聽你的語氣,還是認識的人?”
王士德右轉方向盤把車子駛上正馬路。“算是認識的吧,我老婆不是貓毛過敏嘛,我又喜歡這些小動物,你知道的,公司附近流浪貓不少,我喂流浪貓的時候碰到過幾次,很善良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就在隔壁酒店工作。”
易傳進嗯了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公交車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淺夏被趙立冬叫醒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車上隻零星剩著幾個乘客,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伸了個懶腰,拿著包隨著趙立冬下了車。
上港這座海邊的大城市盡管高速發展多年,但光鮮亮麗的摩天大樓之中,城市發展之初興建的建築卻如釘子般難以拔出,經過歲月一年年的洗禮,這些建築綿密且老舊,原住民逐漸搬出,而為這座城市奉獻青春力量的年輕人住了進來。
趙立冬租住在五樓。
房子不臨街,晚上很安靜,兩棟樓之間的水泥路並不寬闊,一樓的部分住家改成了門麵,賣一些日用百化或者小麵早點,供早出晚歸的年輕人填飽肚子。而在隻有幾分鍾路程的地方,則是一家大型的菜市場,趙立冬下班晚了的時候,會去買一些青菜下麵條吃。
不過他們今晚倒是不用吃麵條。
冰箱裏還有趙立冬昨天的剩菜,隻是不太夠兩人吃,於是轉去市場切了一點涼菜,考慮著再炒一個青菜,不用花多長時間就可以填飽饑腸轆轆的肚子。
從菜市場出來,趙立冬牽著淺夏的手不緊不慢的走著,前幾天打雷壞了兩個路燈,居委會一直沒派人來修,再加上老舊的路麵不太平整,所以淺夏時不時被提醒一句小心一點。
“我又不是琉璃,哪裏那麼容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