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蘇懷雲對蘇如安有多好,蓮玉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月錢都省下來,給蘇如安買筆墨紙硯,甚至是身上的衣袍,小廝的賞錢,幾乎都是蘇懷雲一點點省下來的。
對自己,蘇懷雲是湊合著過,畢竟王秀詠是沒打算餓著她或者讓下人苛刻。
隻是再多一些就沒有了,想要多買一支漂亮的發簪,多買一件華貴的衣裙,都是不能夠的。
即便是給廚房的賞錢,也是緊巴巴的,所以蘇懷雲極少讓廚房另外做吃食送來。
哪家的小姐會像蘇懷雲這般,手上如此不鬆快?
還不是為了蘇如安,為了讓他有出息,成為她的依靠,蘇懷雲這才咬牙供著,算得上是苛待自己了。
但是最後,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蘇如安不過是一隻白眼狼,享受著蘇懷雲的付出,卻不滿她嚴厲的約束,心底裏不知道埋了多少怨憤。
這不蘇懷雲看清楚了蘇如安的為人,再不像以前那般給他買這買那的,蘇如安立刻就翻臉了,告到了王秀詠的跟前,還鬧得蘇老爺跑到傾雲苑來,幾乎要逼死了自家姑娘。
蓮玉通紅著雙眼,替蘇懷雲打抱不平。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養了幾年的貓狗,都知道報恩。
怎麼蘇如安這樣的人,卻隻會以怨報德?
看著蘇懷雲額頭的傷口,蓮玉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麵。
蘇懷雲見蓮玉哭得傷心,不由歎氣道:“我還沒哭,你這丫頭怎麼哭得肝腸寸斷的?”
“奴婢隻是替姑娘覺得不值當,蘇少爺實在太過分了。剛才若非婆子機靈,攔下了姑娘,如今可不就要頭破血流,丟了小命?”蓮玉哭得打嗝,說得結結巴巴的。
聽得蘇懷雲不由好笑,嘴角微勾:“放心,惡人還在,我哪裏舍得就這麼去見娘親?怎麼也要讓他們不自在,不痛快了,我這才能安心。”
而且她活得越好,這些人越發不高興。
蘇懷雲要的,就是除了自己之外,這些人都高興不起來。
蓮玉聽得懵懂,總歸知道蘇懷雲再不會尋死,這才又咧嘴笑了起來。
“又哭又笑的,趕緊把臉洗一洗,像花貓一樣出去,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欺負了你。”蘇懷雲也沒讓蓮玉直接出院子,指著角落盆裏的涼水說道。
蓮玉應了,用涼水洗了把臉,這才不好意思道:“讓姑娘見笑了,隻是此事要不要告訴奴婢的哥哥?”
傾雲苑裏就沒個能信的,蓮玉自知她不頂事,蘇懷雲經常連個能商量的人也沒有。
如今好了,蓮恒到傾雲苑裏伺候,好歹能給蘇懷雲出個主意。
“倒是不必著急,今天鬧了一場,我也累了,先歇著。等會不管什麼人來,你隻管攔著。若是送東西的,不必猶豫,都收下來。”蘇懷雲吩咐好了,臉上露出疲倦的神色。額頭隱隱作痛,她剛才為了戲做得真,的確使了大力氣。
不然要騙過蘇老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蓮玉扶著她躺下,又放下紗帳,這才冷著臉守在房門。
其他丫鬟婆子遠遠瞧著,也是不敢接近的。
剛才蘇懷雲瘋了一樣要撞柱子的模樣,她們都看在眼內。知道大姑娘受了誣陷,對蘇老爺說話都不客氣了,更別提是她們這些伺候的人。
她們就算再蠢,也明白蘇懷雲奈何不了蘇老爺,很可能遷怒到眾人身上。
就連平日親近蓮玉的丫鬟,如今也是不敢上前打聽的。
王秀詠回了柳繡苑,讓身邊的婆子去打聽傾雲苑裏的動靜,卻是什麼都沒打聽出來。
婆子回來後,低聲答道:“蓮玉守在院前,一聲不吭的,其他丫鬟婆子被大姑娘趕了出來,誰也不敢上前打擾。”
於是,一問三不知,誰也不清楚蘇懷雲在屋裏做什麼。
想著蘇懷雲今天這般剛烈的舉動,這會兒該是累了歇下,王秀詠臉色有些不好看。
剛才蘇老爺並沒有怪責她,一聲不吭地離開傾雲苑後,直接去書房了。
隻是離開前略略瞥了自己一眼,蘇老爺的眼底卻沒多少暖意,顯然還是惱了。
蘇懷雲大鬧一場,總歸是自己的女兒,蘇老爺不會承認他錯了,那麼錯的就是別人。
想到這消息是王秀詠暗地裏告訴他的,蘇老爺這不就遷怒到她身上來了?
王秀詠對蘇老爺了解得很,將近十年的枕邊人了,一舉一動就能揣測出他的意思來。
她揉了揉額角,想到蘇如安和路嬌嬌,便有些不肯定了:“你讓管家帶如安出門買紙筆,進學的時候可缺不了這些,挑得精細些,不必急著回府來。”
婆子一聽,就明白王秀詠的意思,這是讓蘇如安帶著管家去找酒樓那個告密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