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念初看了看言嘉賜,又垂頭看了看自己手中染血的劍,已經忘了做出任何的反應。
她甚至忘了質問係統,為什麼要操控她的身體做做出這樣的事。
言嘉賜,不該是天道的男主嗎?!
處理劍傷,她本該是很在行的——應該先服下丹藥,準備好止血的棉布,最後拔出劍,立刻上藥粉。
但此時此地,她隻能顫抖著雙手、無力跪倒在地,抖抖索索的手指甚至打不開出儲物袋。
元念初想開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嗓子裏像是被塞滿了粗礪的沙石,磨的她嘴裏血肉模糊的,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消失了不知多久的係統此刻終於出現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憊與虛弱:“……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
去他娘的宿命!
元念初咬著牙,既然做不到為言嘉賜上藥,那就帶言嘉賜回去找醫修!她單膝跪地,雙臂用力,正想抱起言嘉賜,右側方忽的拂來一道素白衣袖,將她狠狠推開。
原來餘心愫不知何時擺脫了與邵然仙尊的打鬥,落在了此處。
隻見餘心愫小心扶起言嘉賜的上半身,抬手便將一個褐色丹藥塞入他的口中,而後掌心騰起一道綠色的靈力光團,輕輕的懸在言嘉賜的傷口上方。
青霜在這光團的照耀下,竟然緩緩的退了出來,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它徐徐抽出。青霜一出,大團的血爭先恐後的從言嘉賜腹部的血洞湧出,但很快,便被那綠色的光團安撫住,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了。
元念初憋在胸腔的那一口氣,終於能夠呼了出來。但也隻敢站在幾步遠外,急切的看著言嘉賜的情況,不敢擅近。
做完這一切,隻聽餘心愫喚道:“我兒……現在你該死心了吧,修仙宗門,皆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你爹爹上過的當,你何苦又死心眼要再踩一遍?”
……怎會,她千想百思,卻從未想到言嘉賜此番叛變的理由竟然是這樣?
但怎會如此?!他分明是天星派言掌門的親生兒子?!
言嘉賜用胳膊將自己的臉擋住,他好似精疲力盡了,聲音低到了塵埃中,“走吧……”
餘心愫歎了一口氣,黑色的花瓣又浮現在她的身側,片片飛舞,將言嘉賜層層溫柔的包裹起來,她對正要追來此處的邵然仙尊淡淡一笑:“來日再會。”
餘心愫素手撕裂虛空,她的動作和那些黑袍修士似乎有什麼牽連一般,成百上千的黑袍修士竟然同一時間住了手,也不必餘心愫下命令,緊接著便一個接著一個的邁入虛空,如來時一樣,寂靜無聲的,好似提線木偶。
餘心愫留在了最後,正要邁入,卻聽身後傳來一絲極陰冷憤怒的聲音。
“你要是敢將他帶走,我便就毀了這鎖鏈。”
餘心愫回過頭來,就見元念初將鎖鏈扔在地上,而青霜虛虛懸在鎖鏈上空,不過一厘之距,嘀嘀嗒嗒的血水落在鎖鏈上,又順著鎖鏈流淌在地上。
元念初幹脆直接一劍落在了鎖鏈上,威脅更厲,道:“你們做下這些惡事,不就是為了這鎖鏈嗎?!留下言嘉賜,否則我就毀了它!”
沒想到餘心愫卻看也沒看那鎖鏈一眼,隻微微提起左手,指了指元念初,又指了指邵然仙尊,便回過頭,邁出另一隻腳,踏入了裂縫中。
於是,言嘉賜便沒有看見,沾染了血水的鎖鏈突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驟然將元念初整個人吞沒。
此處是一個巨大的山洞,但和一般怪石嶙峋的洞穴不同的是,山洞的正中央是一汪七八十尺寬的清澈湖泊,湖泊的中心有一座高約百尺的淡金色霧氣凝結成的佛像,佛像單手結印在胸前,唇畔微微含笑,垂眸望著眾生。
整個湖泊中點綴翠綠的荷葉,其上零星散落著帶了一絲絲粉紅的荷花,更是有幾尾小魚在蓮葉間遊來蕩去。
不僅是湖中,山洞內的每一處石壁上,都爬滿了葉子極翠綠厚實的藤蔓。
百裏子哼著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曲調怪異的歌,正在釣魚。他坐在一番小凳上,右側擺著餌盤,左側擺著一個竹子編成的魚簍,魚簍中已裝著了三尾巴掌大小的魚兒,正是他今日忙碌一上午的戰果。
他樂此不疲,還正在釣著呢,眼瞧著第四尾魚就要上鉤了,誰曾想湖中央忽然炸起一大片水花來,驚的那正要咬鉤的魚兒立刻竄的沒了蹤影。
“呼啦”一聲,那水花中央鑽出一個霜色人影來,一道飛影閃過,那人影便一身濕噠噠的、喘著粗氣癱倒在地上了。
如此類似的場景在這半個月中已發生了無數次,百裏子淡定的連一絲目光都沒分過去,隻抬手將魚線收回來,又從鉺盤中拾起一條蚯蚓,想穿到魚鉤上去,可平日裏本嫻熟到閉眼就可以完成的動作,這次卻是半天也沒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