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尚(2 / 2)

方從晦隻以為她是性情才子,技藝卓絕,沒想到她是心思細膩,又身世坎坷。

遺憾說:“可惜此案,我說不上什麼話。官犯家眷確實難逃,我若是有說得上話的人,定為你求情。”

李令俞趕忙道謝。彼此之間終於情真意切了一番。

方從晦體諒她的難處,開口說:“既然你賣畫是為養家,那我預訂一幅。隨意什麼你畫什麼。”

李令俞給他行了一禮。

方從晦忙扶起她,伸手握著他的手腕,神態十分貼心,李令俞覺得突兀的難受,立刻縮手躲開了。

騙我畫可以,但不能吃我豆腐。

等回去後,李忠說裴府給了回禮。

李令俞看了眼,是一副字,外加巴掌大的一尊小金佛。

錢給的討巧,她也領情。

幾個姑娘窩在她書房裏學算術,夏日已經開始熱了,她坐在書房窗外,在考慮該怎麼才能見李尚一麵,這樣她才能確定,李尚到底參與多深,倘若李尚手裏有不能問世的證據,那她就要早做準備了。

江州案到目前為止,涉案人一律關押在南台獄,一個都沒有發落。

因為王伯綸的入獄,第二日,柳恪突然來訪,說可以探視了。

李令俞換了件黑袍就跟著他走,兩人一路上無話,柳恪隻覺得她性情綿軟寡言,就先說:“不用怕,我同你一起去見獄中人,你父親的事關全家的性命,他知道利害。”

李令俞心說,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我隻知道現在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甚至他已經不能多開口了。

果不其然,這次比上次寬鬆,獄吏見了柳恪手裏的令直接放人進去了。

李令俞想大概是因為柳恪手裏的那張令,又或者是柳恪也是奉命,去獄裏問話,那麼他又是奉誰的命?去問誰的話?

獄卒領著她一直向裏走,她低著頭靜悄悄的跟著。九曲回廊一樣,一直轉到最裏麵,獄卒才說:“就是這裏了。”

李令俞在漆黑一片中適應了片刻,隱約辨認裏麵那個坐在正中間的人影,她蹲在地上,平視裏麵的人,隻說不問:“舅舅今日領了令,進來問話,我跟他進來了,父親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裏麵的人蓬頭垢麵,讓人看不清臉,雙眼虎視,一直盯著他,半晌才聲音嘶啞地說:“你不是我兒。”

李令俞聽得心裏一跳,心慌失措中強自鎮定說:“自你出事後家裏遭災,被人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我帶著母親和妹妹們借住在舅舅的私宅裏,如今家裏的人整日提心吊膽,就怕哪天會被發賣為奴為婢。”

李尚一聲不吭,半晌也隻說:“不會。”

李令俞問:“當真不能說嗎?”

他以沉默回答她。見她執著地看著他,又說:“別問。”,那就是有人不準他開口。

兩人默默注視著對方,誰都不說話。

李尚到最後也不過隻說了一句:“你務必保護好自己。”

甚至都沒有提一句他的妻兒子女怎麼辦,隻讓她保護好自己。

李令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想被壓在水裏一樣窒息,很想救他,但是無能為力。

沒有見李尚之前,她全憑自己多方打聽和判斷,私心以為他不過是個貪財小吏,貪生怕死,並不無辜,甚至考慮怎麼舍棄李尚保家人。當真不值得為他勞心勞神。

可當此刻真的見了人,他給她的感覺和那些形容毫無幹係,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麵前,

他甚至都不喊一聲求救,他精明、敏銳、識時務,早已經料到自己不能活著出去了,所以吝嗇多說一句,或許怕給她帶來禍。

她太討厭這種感覺了。

獄卒來喊的時候,她盤腿坐在門口的石板上,兩人相對無言。

她起身輕聲說:“父親保重。”

裏麵的人照例不理睬他,她走出去幾步,回頭看,他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李令俞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她唾棄自己懦弱,為一個精明貪吏起了憐憫之心。

等出了牢獄,柳恪已經在等著她了,李令俞並不遮掩,隻和他示意後,沒有言語。

等出了南台獄,柳恪才問:“你父親可有說什麼?”

李令俞明知他十分厭惡李尚,卻還出口相問,明知牢裏肯定有人聽著她們說話,還是要問。

“父親久不見天日,神色恍惚,已不怎麼能言。”她沉痛地說。

柳恪見她眼睛發紅不作偽,也不再問。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m..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