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官年紀很小,李令俞行禮,躊躇道:“不知我……”
那內官很和善,“奴叫蔡真,郎君隻管隨我走便是了。無需擔心。”
那就不是凶。
一直穿過銅駝街,卻沒有進宮,沿著北道,北邙山就在眼前,蔡真這才提醒她:“郎君到了。”
她心裏驚訝,竟然是北宮的太上皇,一時間心裏煩亂。
等進了北宮,北宮守門的都是武人,不同宮門前的氣宇軒昂的少年羽林郎,北宮的守衛更悍勇,精神麵貌完全不同,像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人。
她越想越沒底,跟著內官,不敢再張望,穿過城台道,一直穿過一道闊大門,才望見不遠處的朱雀殿。到了殿外,內官俯身給她行了一禮,道:“奴就送郎君到這裏。”
門裏出來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內官,見了他先說了句:“倒是有幾分熟悉的樣子。”
李令俞不敢大意,跟著他進了內殿,殿裏光線暗一些,穿過前殿,來到一個像書樓的房間,門口一架巨型屏風,什麼都看不到,那內官道:“聖人,人帶來了。”
這話說的,聽著不吉利。
“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
李令俞垂首俯肩,進去後規矩的行禮,甚至都沒抬頭看到上首的人。
她能感覺到那人打量審視她。
很久後,那人才說:“和養仲當年比起來,差遠了。”
似是看不上她這幅樣子。
她心說,那你有本事叫我起來呀。
“你寫幾個字,我看看。”,他說話雖慢條斯理的,但積威已久,給人很明顯的壓力。
李令俞起身,蔡荃已經伺候筆墨,她下筆前猶豫了片刻,在考慮寫中庸一些,還是寫輕狂一些。
紙呈給那人後,半晌都沒有後續。
蕭雍生的高瘦,頭發花白,老態畢現,那雙眼極其銳利,看了眼她的字,沒說好沒說不好,隻說:“倒是有幾分風骨。那就留著做秉筆舍人吧。”
李令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賜了官。那老內官將眼神遞給她,示意她謝恩。
她懵懵懂懂謝了恩,跟著老宮人穿過後殿,在回廊盡頭的偏殿裏說:“郎君以後就在這裏辦公了,聖人寬宥,郎君莫辜負了聖恩。奴是蔡荃,郎君有事盡管差遣。”
李令俞不知道她走後,蕭雍看著桌上的畫,眼神裏有幾分喜愛。
蔡荃走後,那個叫蔡真的小內官又來了,帶著幾個宮人,見了他笑眯眯道:“郎君莫急,讓她們先打掃幹淨了,郎君往後就在這司書殿內辦公了。”
李令俞莫名奇妙被叫進來,她其實想問,她能不能回家。
前幾日朝中正鬧得歡,東宮的事讓禦史台頗有微詞,呂匡淵借機辭官,並舉薦了楊昉。
楊昉隨後上任後,呂匡淵立刻稱病辭官,陛下不準,三請三辭,才全了君臣佳話。
當天被北宮召進來的不止李令俞,還有呂匡淵。
北宮久不開門,突然辭官的太子太傅被召進去,前朝都盯著北宮門。朝堂的風向一直都盯著二聖。沉寂多年的聖人,如今召見前朝臣,這都不尋常。
隻有裴虞注意到了,李令俞被召進去了。
呂匡淵進了宮,看著朱雀殿,駐足良久,才躬身進了大殿,俯身,行大禮,一氣嗬成。
他多年前出入內宮,最得寵的時候,被赦不行禮不下跪,風頭一時無兩。
上首的人盯著底下的臣子,嘲諷:“孤的養仲,如今也老了。”
呂匡淵跪在那裏,垂首至地上,沉默不語,久久沒有抬頭。
呂匡淵年少經他一手提拔,一筆好字,一筆丹青一躍而起,二十幾歲行走在內宮,榮寵不盡,少年風流,瀟灑恣意,當年也是一段君臣佳話。
當年的蕭雍就喜歡呂匡淵的輕狂年少,如今君臣一夢,今古空名。
蕭雍:“起身吧。”
呂匡淵起身,並不多言。蕭雍問:“養仲如今,也告老了?”
呂匡淵:“臣一介殘臣,怎配為人師。”
蕭雍冷笑,但再未為難他。
呂匡淵慣例站在他身側,伺候筆墨,一如當年。
君臣不提前塵,蕭雍說:“孤今日碰見一個小子,頗有幾分養仲年少的模樣,就留在這裏給我伺候筆墨。養仲若是有空,就教教他吧。”
話雖說的謙和,但是命令呂匡淵:“臣領旨。”
李令俞再次被喚進來時,呂匡淵正和蕭雍討論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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