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後,一切又恢複了正軌。張雲雷已經可以上台了,每天早上喊嗓子練功,晚上登台。
隋雲霽蹲在側幕條,透過厚厚的帷幕聽師哥唱太平歌詞。
曹雲金正準備候場,看到小姑娘蹲在那裏,給她拿了個馬紮,說:“坐吧,這麼蹲著你也不嫌腿麻。”
隋雲霽就笑了:“謝謝師哥!”
曹雲金撇了撇嘴,胡嚕一把孩子腦袋上的毛,軟軟的,手感不錯。
“悔不該轅門來發笑”
“悔不該與賊把香燒”
“關公犯罪劉備保”
“豪傑犯罪怎能夠饒”
“小校回營速去報”
“就說老爺放了故交”
“七星劍,把頭削”
“一腔熱血染征袍”
“好漢英雄辜負了”
“汗馬功勞一旦拋”
“江東橋前恩重義好”
“留下了美名在萬古飄”
師哥的嗓子真亮,唱的也好。隋雲霽低垂著頭,有些鬱悶。
幹爸從沒誇過她,卻知道她不服,總是在她麵前說小辮兒唱的有多好。
她是不服,也不甘心,但不能不否認,辮兒哥唱的是比她好,嗓門也比她亮。
再難受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隋雲霽悶悶不樂地回了後台,將馬紮放在角落,坐著生悶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明明自己技不如人,沒人家的本事還要生人家的氣,忒沒麵子。
但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張雲雷下了台,看到的就是隋雲霽坐在角落裏氣鼓鼓的樣子。他本來想走開,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是走過去喊了聲“喂”。
年紀還小的二爺心想:唱的好又怎麼樣?我不還是你師哥嗎?
但隋雲霽這次沒有站起來眉眼彎彎喊一聲“師哥”,而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嘁”了一聲也不搭腔。
本來脾氣就不好的二爺當時就炸了:“隋雲霽你什麼意思?”
隋雲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年方九歲的姑娘用實力演繹了什麼叫“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分的漫不經心”的表情,當然,這還是一個孩子,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臉上哪來這麼豐富的情感扇形統計圖。
“我怎麼了?張雲雷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一進來就沒給我好臉,我得罪你了?”
“我是沒名字嗎?你喊我“喂”還指望我給你什麼好臉色?”
“反了你了,還敢跟師哥叫板兒。”
“你連師妹都欺負,你算哪門子師哥。”
“甭跟我來這套,捅破了天兒我也是你師哥。”
“還來這套,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誰怕誰?來呀!”
“出來敢不敢?”
“走著,今兒個誰不去誰孫子。”
過去老北京人要是出門遇見打架,都不在人家店裏打,怕損壞了人家東西攪了人家買賣,喊一聲“出來”就是在宣戰。這條規矩在德雲社同樣適用。
雖然一個是天津小爺,一個是東北小妞兒,但打起來還是要出去,張雲雷才剛剛登台掙錢,隋雲霽還沒登台,除了壓歲錢和師娘給的零錢也沒別的收入。萬一損壞了什麼東西都沒錢賠。
地點定在了德雲社的後院,較為開闊沒有東西,不存在砸壞需要賠償的問題。觀眾是燒餅和後院養的狗。其他師兄弟嫌幼稚都不來。
隋雲霽來社裏多長時間,兩人就打了多長時間,大家夥從最開始的著急忙慌到現在的習以為常,連張文順師爺都見怪不怪了。隻是師爺到底是老人家,疼孩子。雖然不去管,但也叮囑一句:“德綱,你看著點,別讓孩子真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