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第九章(1 / 2)

初一是百官休沐的日子,每到了這一日,國子監有頭有臉的朝臣便會回家休息,留下低品階的蝦兵蟹將在此支應。

國子監主簿張聖擔的是從七品的職,看到顧玫拿著的鎮國公府的牌子,唬了一大跳,親自把顧玫引到了待客的堂屋。

顧玫自言是鎮國公府管事,將自己的想法說與張聖聽:“聖上欽賢好士,鼓勵寒門子弟入仕,我們國公爺是聖上侄男,從心裏支持聖上的政策,亦想為寒門子弟做一份貢獻。”

“我們國公府有一間墨齋,墨齋通買賣,若在國子監讀書的仕子同意,國公府願購置他們的字畫,置於墨齋買賣。”

聖上不拘一格,提拔底層人才,因此國子監有一大半學生出身寒門,平日裏莫說錦衣玉食,吃不飽的飯都有好幾十個。

讀書人清高,貴人若直接資助,十之八九會遭到拒絕,像鎮國公府這樣以購買字畫為由,給與寒門學生錢財,倒是行得通。

想到那幾個貧寒的得意門生馬上就能吃飽穿暖,張聖立馬就來了精神,轉身搜羅字畫去了。

剛走出大堂,便聽侍從稟報:“宮裏的貴人到了。”

張聖這才想起今日是初一,是宮內貴人查閱學子文章的日子。又忙不迭跑到門口,將傅珩迎到堂屋,躬身道:“請貴人先休憩片刻,下官這就將前幾日學子所做的策論呈給您。”

聖上經常派人到國子監查看文章,張聖看到宮裏來的人倒也不覺得意外,令侍從上了茶水後,便匆匆尋策論和字畫去了。

傅珩這才發現屋內還坐著一個人,那人身姿窈窕,容貌跌麗,脖頸細長秀氣,一眼望去便知是女扮男裝。

顧玫抬眸和傅珩對視一眼,笑盈盈道:“我是鎮國公府的管事,姓顧,請問您貴姓?”

傅珩今日穿著一件青色麻衣,頭戴羽紗冠,眉目清雅,身上帶著一股子儒雅的書卷氣。

顧玫聽張聖喚傅珩貴人,便知他是從宮裏來的,皇宮雖大,卻隻皇帝和太醫是真正意義上的男子,皇帝自不會屈尊降貴來國子監。

術業有專攻,清明如聖上,定也不會派太醫來國子監看文章。那現在坐在她麵前,這個容貌出眾、氣質儒雅的“男子”便隻能是內監了。

顧玫偷偷瞥了傅珩一眼,暗暗喟歎,天道不公呀,如此人才,竟是一個去了勢的內監。

憑他這渾身的氣度,哪怕是內監,也應當是內監中的皎皎者,秉筆太監或者掌印太監?

顧玫正想的起勁兒,便聽對麵的人的道:“鄙姓李。”聲音泠泠,如清泉流於石澗,沒有普通內監聲音中的尖利之感,顧玫倒是很喜歡他的聲音。

顧玫頷了頷首,本想稱呼一聲李內監,但想到此人大約是因為去了勢,羞於啟齒,才隱瞞身份。於是便改了稱呼,喚了一聲李先生。

憑那人的風姿,也當得起先生這個稱呼。

寒暄間張聖便把學子們所做的策論捧到傅珩麵前,傅珩在裏麵抽了幾篇,細細閱讀起來。

見貴人認真讀策論,張聖便向顧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外麵去,雖說顧玫是鎮國公府的人,但當著宮裏貴人的麵討論買賣字畫的事,總是不相宜的。

顧玫會意,站起身來隨張聖出了堂屋。

張聖把顧玫引到東廂房,拿出厚厚一打字畫供她挑選,顧玫從裏麵挑了十副字畫,以一副字二兩銀子,一副畫三兩銀子的價格購置。

張聖喜不自勝,一兩銀子足足可以買五百斤大米,這下那幾個寒門學子不用忍饑挨餓了。

結清賬目以後,顧玫又重新拿出五兩銀子,遞給張聖,道:“國子監的寒門學子有好幾十位,我隻挑選了十副字畫,那定還有幾十位學子吃不飽飯。

煩張大人將這些銀子換成零錢分給他們,隻說我喜歡的他們的字畫,特地給他們添一些油墨錢。”

張聖感激涕零,鎮國公府出來的管事果真不同凡響,既大氣又周到,這下那批赤貧的寒門學子可以吃飽飯了!

張聖對著顧玫挑選的字畫名單分發銀子,分到最後才發現有一副字是宮裏那個貴人寫的。

貴人愛讀書,來國子監時,除了看策論,偶爾興之所至也會寫一兩副字。他並不愛惜自己的字,寫完了便隨意放著,侍者看著順眼就收起來,看著不順眼,就直接扔掉。

張聖剔出二兩銀子,推到顧玫麵前,指了指傅珩所寫的那副字,說道:“這副字是宮裏來的貴人寫的,貴人雖穿著樸素,氣度卻卓爾不凡,瞧著不像是缺錢的,要不這二兩銀子,您還是收回去吧!”

顧玫看向那副字,那是官場常用的館閣體,乍一看秀潤華美,正雅圓融,仔細端詳卻發現下筆蒼勁,鋒芒暗藏,別有乾坤。看完這副字,便再瞧不上其他的了,

顧玫暗暗驚歎,這副字可真好,可惜了,字的主人命不好。太監都是苦出身,若不是家裏窮吃不飽飯,誰舍得作賤自己,割掉身上的命根子。別看那李內監現在不缺錢,以後卻是未可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