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鳳離並不認為他是在給伊秋水出難題。
他覺得，和楊石相比，他的便利條件要好得多，也就直接說出了口，悠悠然地道：“楊太子，伊秋水本來就是我府上的軍醫，再說她還是跟我一起來的，我送她回去，責無旁貸。這件事就不麻煩你了吧？”
楊石卻並不避讓，甚至索性走上前一步，在伊秋水的耳邊低聲地說：“秋水，就算你是鳳王爺府的軍醫，可是我記得你好像不住在那裏吧？難不成你真的打算讓他送你回去？”這句話帶著淡淡的酒意，溫熱之下讓伊秋水本身都麵紅耳赤起來，再次覺得手足無措。
而在鳳離看來，楊石的舉動滿是親昵，這讓他一下子心裏不是滋味，眼睛裏充滿了惱火。
你再碰她一下試試？
楊石看著他冷笑。碰了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伊秋水手腳僵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再次回複到之前那種身子僵硬的狀態，臉上也一陣紅一陣白地。
怎麼辦？
難道這兩個家夥就不打算放過她嗎？以前還覺得楊石體貼，可是他剛剛明明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激怒鳳離？鳳離也是奇怪，他和自己是什麼關係？怎麼被楊石一挑釁，就真的麵如寒霜？
鳳離冷冷地看著伊秋水。
伊秋水被他看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往楊石身邊走近了幾步：“那個，楊石，還是你送我吧，”說著她轉過頭，看著鳳離陰險的目光硬著頭皮說，“王爺，太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就像楊公子說的，雖然我是你府上的軍醫，可畢竟不住在你府上，而且我們的住處也不順路，還是不麻煩你了。”說著她努力放鬆身子，再也不看鳳離，轉身就上了楊石的馬車。
最最重要的是，馬車裏實在比騎馬舒服多了有木有？她可不想再像剛才那樣被鳳離顛一回了。
鳳離沒有說一句話，輸人不輸陣，他怎麼也可能在這種場合下放低身段讓伊秋水回來。而不放低身段的後果就是，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楊石同樣上了馬車，在他麵前大搖大擺地離開，而他隻能目光陰鷙地盯著，任憑心裏的怒火幾乎要把他燒成一堆灰燼，卻又無可奈何。
猛地，他一個轉身，一腳踢在妓院門口的石獅子上。
黑夜裏，他一直披著的那件又高雅又優美的虛偽外衣，終於被他自己惡狠狠地一把扯下來，把內心的狂怒憤恨全都發泄出來。
那石獅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心底的怒意，略微抖了一下。
一路上都是滿車的沉默，深知楊石已看出來一些端倪的伊秋水，這個時候雖然心裏很緊張，隻覺得心在怦怦亂跳，但前世受到的嚴酷訓練發揮了作用，她的表麵上還保持著平時的安然冷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慌張和無措。
瞞了這麼久，她不想再瞞下去了。更何況，楊石可一直都是她的好朋友，為了解她身上的毒，皇宮裏的珍稀異草說拿出來就拿出來，平日裏更是對她照拂有加。這樣看來的話，其實不夠意思的是她。
隻要楊石問，她不會瞞他。
不過，回過頭來再想想，楊石應該是早就知道真相的。
別的不說，就說鳳離和安寧的長相吧，居然那麼相似，簡直就是一個大號一個小號。那麼霸道的基因，讓安寧一點兒都沒遺傳到她的外表，楊石既然早就和鳳離在戰場上照過麵，又哪裏會不知道安寧的由來？
就算她否認，也是否認不掉的吧？
她唯一不太明白的就是，為什麼楊石那麼信任她，就算發現了鳳離和伊安寧的長相相似，為什麼還從來沒在她麵前提起過呢？
唯一一次質問就是前段時間問她和鳳離是什麼關係。但是天可憐見，那個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鳳離是誰好嗎？
馬車在她的住處前麵停下了，伊秋水一直沒等到楊石的提問，隻得猶豫不決地抬起手去掀車簾，但楊石已經快她一步先把簾子掀了起來。
“下來吧，秋水。”楊石說。
伊秋水下了車，楊石緊跟在她身後跳了下來：“秋水，有句話我想問你。”
她的心裏一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果然來了。
“秋水，其實安寧是鳳離的兒子，對不對？”雖然是問話，但是明明用的是肯定的口氣，楊石他果然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