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跨出一步,任憑那股無形威嚴衝刷在身上,寧安巋然不動,臉色不變,平靜道:
“歐陽鎮撫使,請注意言辭,按禮部定製的禮法, 你該稱我一聲小天師。”
目光一沉,歐陽台臉色就變得不是很好看,這位龍虎山小道士是有備而來,一些消息,多半已經猜測到七七八八。
一念及此,他目光就落到兩名目光有些閃躲的金衣錦衣衛身上,兩人目光微垂, 不敢開口,心中苦笑。
都道錦衣衛中好快活,事實上,他們何嚐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們得到了培養,展現出來天賦和潛質,所要付出的,可能一生都難以償還。
忽然笑了,歐陽台看向寧安,平靜道:“原來是龍虎山的小天師,瞧我這腦子,貴客臨門,裏麵請裏麵請,來人,奉茶!”
這就令得寧安心中生出幾分警惕,錦衣衛中多年修行,這位歐陽鎮撫使能夠坐鎮北荒,絕非是易與之輩, 至少這份城府, 就遠非是常人能比。
但寧安不動聲色,進入正廳,很快,有下人奉上香茶,寧安小飲一口,放下茶盞,輕笑道:“我來這裏,鎮撫使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很高興。”
“小天師玩笑,歐陽台久聞龍虎山之名,十分神往,隻可惜公務繁忙,否則無暇之時,歐陽台少不得要厚臉皮上山討兩杯茶吃。”
寧安伸手指向兩名金衣錦衣衛,淡淡道:“大人,這兩位兄弟卻尋到北某,說北某殺死了石營副將魏無終,不知道有何所依, 又有何所憑?”
歐陽台看寧安, 他目不轉睛,那目光仿佛可以刺穿人的心靈,他微笑道:“那是不是小天師主動的手呢?”
“大人就要慎言了,”寧安麵不改色,道,“北某來北荒,僅是為了看看我大荒的大好河山,與這位魏副將素不相識,又何來恩怨。
這世間仇殺,也要尋個前因後果,大人還要擦亮了眼睛,北某在兩斷峽出手,都是斬盡殺絕,不留後患的。”
嗯?
此言一落,如歐陽台這位北荒錦衣衛鎮撫使就目光微凝,寧安話中有鋒芒,這是在警告他嗎?
“那小天師就要小心了,雖然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若是被我錦衣衛把握到,即便是一大上門,也包庇不了殺人凶手。”
這一開口,歐陽台眼中就透出幾分冷意,身為北荒錦衣衛鎮撫使,曾幾何時被一個小輩這樣威脅過!
即便是北荒幾位坐鎮的行軍大總管,對他也十分禮遇,這樣一個黃口小兒,今日卻欺上門外,甚至打傷了他派去抓捕的兩名金衣錦衣衛。
寧安淡淡道:“那就要等大人尋到證據再說,不過初入北荒,關於那位魏副將,北某也曾有過一些耳聞,不知道是哪個家族如此不幸,大人若是知曉,日後遭遇,可替北某道一聲節哀。”
“自當如願。”
歐陽台冷哼一聲,到了此時,他也明白與這個少年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此前有所輕視,這個少年不僅僅是武力卓絕,對於這世間規則,官場沉浮也不是一無所知,他沒有抓到任何把柄,若是真正追究起來,兩名金衣錦衣衛被打傷,也隻能認栽。
“若是無事,北某就告辭了,歐陽鎮撫使止步,無需相送。”
寧安起身,自始至終,他都如風淡雲輕,他雖然沒有那麼深的城府,但有鋒芒銳氣,精神意誌,這世間規則,官場沉浮於他何幹,不滯於此,自然言語機鋒不容情,令這位歐陽鎮撫使頗為難堪。
“不送!”
至此,歐陽台一張臉隱隱有些發黑,他也已過不惑之年,但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一個年輕人,油鹽不進,渾身帶刺。
但仔細想來,這恐怕也是當今大荒境內,年輕一代除了皇室那幾個皇儲外,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了。
老輩人物,也不能以輩分自持,甚至若計較起來,他這位正四品的錦衣衛鎮撫使,按照禮部定製,比之這個少年,身份地位還要略遜一籌。
寧安走出正廳,尚未走出幾步,那位歐陽台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聞小天師以一門不世武學,替石大將軍破解危局,歐陽台自幼習武,卻是見獵心喜,擇日不如撞日,想請小天師指教一二。”
黑金錦袍輕漾,歐陽台走出正廳,他目光落到寧安身上,周身有若有若無的刀勢縈繞。
他目光灼熱,道:“歐陽台癡迷武學,隻為小天師一招即可。”
寧安詫異,淡淡道:“歐陽鎮撫使,你早已踏入宗師境圓滿之境,我修行不過十幾載,如何能指教了你呢。”
身在北荒,寧乞明哪裏不知道這位錦衣衛鎮撫使,雖非皇親國戚,也無宗門世家支持,能夠坐穩這北荒邊疆混亂之地的錦衣衛門主之位,數年以來無人能動搖,就是因為這一位已經是一位宗師境圓滿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