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具體是哪一棟,祝溫書抬頭張望四周,想找個路人問問。
可這個地方,連隻鳥影兒都沒有,更何況行人。
正愁著,不遠處傳來紛雜腳步聲。
一行奇裝異服的人正朝外走來。
祝溫書思忖片刻,上前問道:“您好,請問一下034號樓怎麼走?”
聽到祝溫書的話,一行人忽然噤聲。
特別是為首的那個辮子頭男人,帶著戒備的目光掃視祝溫書一眼,說道:“抱歉,我不清楚。”
“好吧,謝謝。”
祝溫書歎了口氣,繼續看著導航往前走。
那一行人沒有動,等祝溫書錯身離開後,紛紛回頭看她的背影。
“誰啊?”
“她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私生?”
“看著不像啊。”
-
幾分鍾後,祝溫書終於找到了標著“034”的目的地。
這棟樓不同於相鄰的小型辦公樓,掛著顯眼的名字。
它既沒有名字,也沒什麼外部裝飾,結構極其現代化,卻帶著幾分蕭索氣息。
隻有二樓亮著的燈光昭示著這裏並沒有廢棄。
走到門前,祝溫書推了推,發現鎖著的。
她正想給令琛撥個語音,低頭的瞬間,有道女聲在她身側響起。
“您找誰?”
祝溫書回頭,見女生個子小小,拎著一袋東西,穿著樸素,看起來應該是令琛這邊的工作人員。
“我找令琛。”
她說,“我叫祝溫書,跟他約好了的。”
女生眼裏似乎有些驚訝,目不轉睛地盯著祝溫書看。
隨後眉頭緩緩皺起,一邊掏出門禁卡,一邊說:“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呀?”
見女生表情,祝溫書心知她應該也沒見過和令琛有約還會遲到的人,心裏越發慚愧。
“路上堵車了。”
女生“哦”了一聲。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他都忙去了。”
她推開門,領著祝溫書上樓,“你先進來吧。”
二樓除了開了幾盞照明燈,和一樓的區別好像也不大,過道裏幾乎沒有裝飾品,一道道暗色大門並列,看起來沒什麼人氣。
“這裏是辦公的地方嗎?”
祝溫書小聲問。
“不是啦,這裏是令琛的琴房和錄音棚。”
女孩一邊帶路,一邊給祝溫書解釋,“他們平時玩兒音樂的時候聲音特別吵,所以房間全都隔起來做了消音裝置。”
說話間,兩人已經站在一處分叉路口。
女孩指指前方一道木製灰色雙開門,“我就不陪你過去了,他在那裏麵。”
“謝謝。”
兩人分頭而行。
當祝溫書走到那道門前,帶著一點惶恐,耳朵湊近聽了一會兒。
沒有任何聲音,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剛剛那女孩兒不是說在這裏嗎?
她躊躇片刻,抬手敲了敲門,“有人嗎?”
等待半晌,也沒聽到回應。
想起同事們在群裏吐槽對遲到的厭惡,特別是那句“我真想讓他們就在門口站著別進來得了”,祝溫書心裏的愧疚被此時的無人回應,放大成忐忑。
該不會是令琛生氣了故意晾著她吧?
早知道一開始就坐地鐵了。
她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猶豫片刻,才抬手去推門。
這門似乎格外重,祝溫書很艱難地才讓門軸滾動起來。
當雙門終於隙開一條縫,祝溫書還沒來得及往裏看去——
一段耳熟的鋼琴旋律和燈光一同飄出來,蕩在一股讓人不忍打擾的平靜中,莫名抓住了祝溫書的耳朵,讓她忘記了繼續推門,恍惚地站在門邊。
她不知道令琛的歌聲是什麼時候進入這段旋律的。
等回過神來,凝神細聽,歌曲已經過半——
“你看向窗外,不知哪朵櫻花得你青睞。
我什麼時候,才像橘子汽水被你鍾愛。
虔誠的啞巴,隻能在黑夜裏將你倒帶。
終點在哪裏,月亮說會給我一個交代。”
有穿堂風吹過,帶著晚秋零落的桂花香。
祝溫書終於突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令琛。
他的曲調音色沉哀,和他不說話的模樣很相似,像一股溫柔的海浪,逆著人潮而來,細密綿軟地把祝溫書包裹其中,墜進那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潮翻湧的深海裏。
“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
等白日升月,等盛夏落雪。
你看我一眼,我抵達終點。”
讓祝溫書還沉浸在其中飄飄蕩蕩時,琴音和他的歌聲戛然而止。
“誰在外麵?”
祝溫書恍然回神,連忙推開門。
室內依然昏暗,祝溫書循著那唯一的光源,看見坐在鋼琴邊,令琛的身影。
他背著月光,看不清表情,但祝溫書感覺到他的情緒裏含著被打擾的惱怒,於是慌張開口:“是我!”
通道的聲控燈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亮起。
她梳著簡單的馬尾,白淨的臉上不施粉黛,雙腮微紅。
暖黃燈光打在她的頭頂,像那年夏天的豔陽。
令琛指尖還拂在琴鍵上,看清祝溫書的那一刻,鋼琴發出一道生澀的音符。
祝溫書聞音,心頭突跳,連忙說道。
“抱歉,我來遲了,讓你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