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來到周末。
早上睡到九點,趙阿姨便過來敲她的門。
“龜龜?你醒了嗎?”
夏放緩是個瞌睡很輕的小孩,別說敲門,有人在她旁邊翻個身放個屁她都能醒。
她枕在硬硬的被窩裏,略帶起床氣地叫:“沒醒。”
“可夏校長讓我叫你趕緊去胡醫生那兒,不然待會胡醫生就走了。”
“……”
媽的,煩死。
真的好不想起啊!!
想是這麼想,夏放緩還是耐著性子回了聲“知道了”,她揉了揉眼,有些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可床就跟裝了吸鐵石似的又把她吸了回去,反反複複好幾次,這才滾下床去。
她簡簡單單地打扮了下,因為嘴唇有些許幹裂就隨便擦了點幾十塊的唇膏,夏放緩皮膚很好,一張小臉幹幹淨淨的,一點瑕疵都沒有,連青春期最容易滋生的痘痘她也沒長過一顆,平時護膚的方法也很粗暴,寶寶霜、防曬霜在手心裏搓搓就往臉上糊過去。
頗有些當麻將機的天賦。
臨出門的時候她看了眼表,恍惚記起一件事。
“趙阿姨,今晚吃什麼買好了嗎?”夏放緩理了理單肩包,聲音帶著些許睡眠不足的沙啞。
“還沒,龜龜想吃什麼?”
“雞湯吧。”夏放緩彎下身去,隨便拎起雙被洗得發亮的白色spalwart帆布鞋,歪歪扭扭,像鑽火圈的小狗一樣跳來跳去的換鞋,“燉隻烏骨雞,晚上方玉冰要來吃飯。”
“龜龜要和方小姐和好了嗎?”趙阿姨頗有些意外的問。
夏放緩這一家,都是一個脾氣的天蠍座,倔,固執,明明就彼此在乎但就是不說出來,除了夏天明一個溫溫柔柔的天秤座,夏放緩和付裕兩人簡直就是可以提著火星幹架,相互看不順眼,讓往東絕對往西的那種。
夏放緩這次能低頭,倒真是有些奇怪。
夏放緩嗯了聲,推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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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明口中的胡醫生叫胡玄清,胡幻夢的親哥哥。
胡玄清是胡楚然的大兒子,胡家一共三個小孩,兩個大哥一個小妹,兩個大哥各有成就,二哥在胡楚然公司裏上班,胡玄清年紀輕輕便拿下北美臨床心理學的phd,現在在一家私人醫院做副主任醫師,胡幻夢雖然比不上兩個大哥,但作為最小的女兒自然要受寵許多,無論做出多不合規矩的事兒胡楚然都不放在心上。
夏放緩往上頂了頂口罩,深吸口氣,走向褐色大門。
她站在門口,沒有立即進去,心跳快得似乎下一秒就能暴斃。
她不喜歡看醫生,也不喜歡告訴醫生自己的事兒,她明明這麼健康這麼好,隻是偶爾……偶爾會覺得難過,會無緣無故的哭,手指顫抖到寫不出字。
為什麼還要治療呢?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病人。
猶豫了很久,拳頭裏汗津津的,黏得掙都掙不開。
方才敲了敲門。
“進。”
嘎吱。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麵容清秀,帶著白色口罩的男人,男人穿著幹淨的白大褂端坐在方椅之上,項頸處的青筋突立於雪膚之外,格外昭然。手心裏,肘邊有許多文件,幹淨的手指如同竹節,一節一節的泛著紅暈,透著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健康。
“你來了小夏。”胡玄清放下手裏的文件,笑吟吟地向她走來。
“嗯。”
“上次開的藥有按時吃麼?”胡玄清體貼地端來一杯溫水,安排她坐在一張橙色的按摩椅上。
“嗯。”
“挺好,想吃點餅幹嗎?”胡玄清坐在她的對麵,溫柔的眼不斷流露水波,“我這兒新買了些曲奇,不是巧克力的,吃了不會失眠。”
“有蔓越莓味兒的嗎?”夏放緩說。
“有,你等等。”
說罷,胡玄清起身抬來一盒餅幹來。
餅幹的外殼是一個穿著俄式服裝的小女孩在跳舞,她戴著紅色的小帽子,手裏拿著金光閃閃的餅幹,頗有些買火柴的小女孩即視感。
夏放緩也沒和他客氣,徑直吃起曲奇來。
“最近有碰上什麼有趣的事兒嗎?”胡玄清雙手合在一起,“和我講講唄。”
有趣的事兒?
好像也沒什麼有趣的事兒吧,和付裕那個老婆子吵了一大架似乎蠻有趣的。
不過這種惡-趣味的事兒告訴胡玄清,他估計隻會覺得自己病情加重,又要多開點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