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沒想到,當自己狼狽不堪地從蘇州城逃離時,竟然會是她給了自己最大的幫助,一次掩護,一個錢袋,在徐子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刻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
胡卿!
這個單純爽直又不失可愛的少女,已經讓徐子楨記在了心裏,可她偏偏是逼著自己逃離的那個元凶之一,蘇州知府胡由祖的女兒,現任吏部郎中胡昌的妹妹。
完顏昂等了很久,但是徐子楨卻象是神遊太虛似的一動不動,他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徐子楨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而屋裏的胡卿也被這聲咳嗽引得抬頭看了出來,兩人的視線在昏暗的屋中觸碰在了一起,胡卿忽然渾身一顫,猛的站起身來。
她站得太急,身下的椅子發出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徐……徐子楨,是你麼?”胡卿的聲音顫抖得幾不成聲,她的手緊緊抓著桌沿,身體顫抖得象隨時都有可能跌倒。
盡管屋裏的光線不足,但是這個身影,這個輪廓,早已深深留在了胡卿的心裏,隻需一眼,她就已經知道屋外站的那人是誰了。
徐子楨暗歎了一口氣,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胡小姐,蘇州一別後多日不見,你好麼?”
時間仿佛凝滯了片刻,胡卿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徐子楨,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飛奔過來一頭紮入了徐子楨的懷中。
已經不知道多少天,胡卿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也許自己會被一個金狗霸占侮辱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也許自己找到機會自戕了卻這一生,當完顏昂這個風度翩翩的英俊少年郎把她從完顏宗翰手中要去的時候,她並沒有感到慶幸,因為那時候她感覺自己就象一件貨物,任由別人買來賣去,而將自己賣出的那個第一人,卻是自己的親生哥哥。
可是世事竟然這麼峰回路轉,當她還在默默等待機會自殺的時候,忽然徐子楨出現在了她眼前,這一刻她終於徹底敞開了自己的情感,積壓了多日的委屈傾泄而出。
徐子楨隻覺得嗓子口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難受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抱著胡卿,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嘴裏低聲安慰道:“乖,不哭,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一切有我。”
胡卿的一顆心在這時完全放鬆了下來,一切有我,這四個字平平淡淡卻充滿了一種足以融化她的溫柔,她的哭聲漸漸止住,重重地點了點頭。
完顏昂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了,徐子楨拍了拍胡卿的肩膀,柔聲道:“好了,跟我說說你怎麼會遭這罪的?胡昌不是你哥麼,怎麼會喪心病狂把你給賣了?你爹好歹現在官比他高吧,就這麼任由他胡來?”
胡卿好不容易收住的淚忽然又落了下來,她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爹在去年你離開蘇州後不久……遇刺身亡了。”
徐子楨一愣,胡由祖居然死了,被刺身亡?難道……
直覺告訴他,這是趙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