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川,是京兆府城南少陵原和神禾原之間的一片平川,當年的漢高祖劉邦曾把這裏封給了他的親信愛將樊噲,樊川由此得名,這裏是京兆府周邊有名的遊玩勝地,卻也是如今兀術囤積糧草的地方,如今他的戰線拉得很長,但目前最主要的就是進發西川,所以這裏成了最合適的草場所在。
當日下午,京兆府中所有將領聚集,兀術沒來,忽列兒將那份新宋報交諸各人觀看,這該算是一場參謀會議,可是一個多時辰裏幾乎沒幾個人開口,都隻是安靜地坐著,如今的大軍是原金國左路軍的底子,可是卻沒了以前的意氣風發,戰局艱難,連地盤都天天在縮小,誰都知道他們的氣候將盡,就看還剩幾天了,哪還有人提得起精神。
苗傅竟然也被召了過來與會,他是個宋人叛將,來了又沒幾天,這在眾人眼中看起來很奇怪,卻又似乎很合理,眼下大帥缺人缺將,這個姓苗的宋人好歹也曾是個高級將領,或許是有用處的。
一場憋悶的會議終於結束,忽列兒麵色明顯很不快,但也沒說什麼,都這時候了他似乎也不敢對部下發火,以免逼得人叛逃,最終他隻是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然後甩手先走了出去。
眾將鬆了口氣,各自三三兩兩散去,苗傅夾在人群中也往外走,身旁是一個黑大個,看著直眉愣眼孔武有力,站在那裏仿佛一堵牆似的,苗傅下意識地歪過頭看了他一眼。
黑大個正走著,和苗傅的目光對了個正著,愣了一下後點點頭。
兩人是走在最後的,既然對了眼也不好裝作沒看見,於是苗傅抱拳招呼:“幸會,在下苗傅。”
“好說,耶律雄安。”黑大個很客氣,竟然和他的外表看來不太相襯,咧嘴笑道,“將軍姓苗?莫非乃是宋人?”
苗傅點頭苦笑:“苗某喪家之犬爾,幸得大帥收留,將軍之稱可不敢當。”
耶律雄安顯然一愣:“哦?此話怎講?”
苗傅似乎也沒想到這黑大個居然還挺自來熟,於是將自身遭遇說了起來,兩人一邊走一邊說,不多時出了帥府,這時苗傅的身世遭遇正好說完。
耶律雄安一陣唏噓,拉住苗傅道:“兄弟我也……唉,不說了,苗兄若看得起我,你這朋友我得交,時間不早,咱們一起去喝幾杯如何?”
現在離傍晚倒也不遠,苗傅看了看天色,爽快地應了下來,兩人隨便尋了個酒樓,隨便點了兩三個菜,酒卻要了不少,坐下就開喝了起來。
喝酒間耶律雄安也將自己的事情娓娓道來,竟然和苗傅極為相似,隻不過他並未造反,而是被同僚誣陷,結果家中老小被殺了個幹淨,隻他一人逃出,於是一怒之下降了金,直到現在靠軍功倒也混得不錯,現任永興軍路步軍都總管。
苗傅頓時也一陣唏噓,頗有同病相憐之感,隻不過他心裏冷笑,他雖確實是謀反之徒,可卻另外身負秘令,和這個正兒八經降了金的貨可不同,再說了,別人不知道的是,他那個滿門抄斬其實是假的。
耶律雄安說到傷心處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忽然抹了把淚道:“苗老弟,我看咱倆如此投緣,不若結拜為異姓兄弟,不知苗老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