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疤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想讓人不記住都難。
長風,既然傷鍾離珞的也是你,那不如就新仇舊怨一起算罷。
莫青璃微微垂下眸子,柔和的側臉弧線驀地冷峻起來。
丞相繼續道:“郡主瞧見門外守著的兩排禁衛軍沒有,第二日天還沒亮先皇就派過來了,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相府,實際上就是為了監視我,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頭先那兩年我向先皇上過書要求重審此案,次次被駁回,我就開始自己調查,以為找出證據就行了,怎知原本就是先皇不想讓靖王府洗刷冤屈,他明裏暗裏的提醒我讓我不要再牽扯上這件事,拋卻私交不說,明明知道功臣被謗卻無動於衷,良心上又怎麼過得去。”
“先皇是世人眼裏的‘明君’,若是我上了那道萬言書,他就隻能秉公辦事,向天下承認是自己聽信讒言,誣了靖王府,所以他派人來刺殺我,刺殺之後明裏監視暗裏威脅,我一個人一條命也就罷了,可我實在不能置我的妻兒和宗族於不顧,這些年老夫一直謹言慎行就是為了讓我鍾離家族能夠平安穩固。先皇駕崩後,門口的禁衛軍依舊如此,朝中局勢不明,老夫也不敢輕舉妄動,若不是借著這次契機,怕是不知何時才能讓這些事重見天日。”
莫青璃道:“丞相大人也是為了大局考慮,況且你為我父王做的已經夠多了,父王若是泉下有知,也會因為有您這個老友而倍感欣慰,實在不必太過自責,還有,青璃已經不是朝廷的郡主了,丞相照往常一樣稱呼我‘青璃’便好。”
鍾離丞相將一直壓在心頭的事吐露之後,心情紓解了不少,也就笑道:“那老夫就不再拘泥了,青璃,那你與珞兒的婚事?既然同為女子,是否就此作罷?”
終於還是說到這件事上了。
莫青璃看了一眼站在丞相身旁的鍾離珞,見她正專注的望著自己,眼角眉梢延伸開來的都是溫柔的堅定,一狠心便在丞相麵前跪了下來,膝蓋磕在青石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蕭雪晴想,這得多疼,磕壞了可怎麼辦?
“青璃是真心喜歡阿珞,想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請丞相大人成全。”
鍾離珞也走到莫青璃身旁跪下來,溫言道:“爹娘,女兒能有今日,全賴汐兒,這世上,再沒有誰會如她待我一般好。”
又俯下.身磕了一個頭,道:“孩兒求爹娘成全。”
“胡鬧,簡直是胡鬧!女孩兒家家的,不老老實實找個如意郎君嫁了,說甚麼在一起一生一世的,傳出去讓人笑話,京都的百姓又會如何看我鍾離家”,丞相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磕,裏麵的茶水濺到了地上。
蕭雪晴倒是一臉慈愛的望著身前並排跪著的兩個女子,一樣姿容出眾,看著都養眼,當然更主要的是她喜歡她們兩個,在彼此眼裏能夠看到深切的情意,而那種情意不比男女之情遜色,反而更純粹。
她對著女兒眨了眨眼睛,使了個‘看我的’的眼色,伸手拉了拉夫君的袖子。
丞相雖在盛怒之中,但平日對蕭雪晴還是很疼愛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隻是語氣還是柔和不過來,道:“做甚?你不會想偏袒她們罷?”
蕭雪晴不置可否的笑笑,拉著他去了內堂,隻留下莫青璃和鍾離珞兩個人在花廳跪著。
雖然他們二人暫時離開了,但是莫青璃她們仍是規規矩矩的跪著,丞相接不接受,是丞相的事,她們跪不跪著,則是代表自己的心意,有些事,不是因為做著好看才去做的。
“要是丞相大人不同意怎麼辦?”莫青璃有些擔憂。
鍾離珞笑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都是你的人了,我爹不同意我就跟你私奔。”
莫青璃:“……”
這女人淨打趣她,她都要心焦死了。
“莫不是我說錯了?”
“……沒說錯,簡直字字珠璣。”莫青璃有些無奈的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又伸手去摸她的腿,心疼道:“你這麼跪著腿疼不疼,老鬼說你的腿受不得涼,要不你還是先起來罷,我一個人跪著就好。”
“我沒你想象的這麼弱不禁風,咱們跪不了多久的,我娘可是神人,別看我爹是丞相,家裏事都是娘做主,我娘說一他不說二,讓他往東他不往西。當然了,”鍾離珞抬手捏了捏莫青璃臉側柔滑的肌膚,忍不住湊過去蜻蜓點水的親了一口,眼睛彎了起來:“不如你聽話,我若是說讓你往東你會把南西北三個方向堵死。”
“咳咳……”蕭雪晴一身深蘭色的牡丹花紋蜀錦衣,身形款款的從內堂走了出來,就見到自家女兒調戲小郡主的場麵,心中大慰,暗暗稱讚有其母風範,若不是自家夫君黑著臉站在身旁她都不忍心發出聲音打斷她們。
“夫人。”
“娘。”
莫青璃微微低下了頭,輕輕瞪了一眼鍾離珞,這人怎麼都不分場合的,不知道丞相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輕佻。
鍾離珞接到她嗔怪的眼神,也很無奈的衝她笑了笑,她哪裏知道她娘出來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