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沈蘭垂頭看向手中的豬蹄,腦海被擾人清淨的警鳴聲狂轟濫炸著。
沈遊一直波瀾不驚的臉出現一絲裂痕:“小友,你手中……你還隨身帶著食材,”他想到這,微笑,“小友是個妙人。”
妙個屁人。
她盡力讓自己頭腦清醒下來,跟係統討價還價:“我現在還沒說出來。”
係統:【宿主在危險的邊緣試探,扣除1000點金幣。若不思悔改,仍要暴露係統的存在,扣除現存金額的百分之五十。】
沈蘭絕望地看了一眼係統餘額:“拜托,小蕙這樣你怎麼不說,我還給她開通了透視功能。”
係統又像被噎住。【小蕙姑娘持有玉佩,且係統於她有正當用途。】
沈蘭:“?”
“聽您的意思,老沈還要用您幹什麼殺人放火的壞事?您也得有這功能不是。”
剛才係統拉警報吵得她頭疼,這會又赤果果地威脅她,簡直在她暴怒區來回蹦躂。
因此沈蘭把自己叫它“統子”的美好曆史忘了個一幹二淨,毫不留情地懟了它。
所幸係統功能再強大,也隻是個電子工具,不具備人類情感,這才沒上升到白熱化狀態。
【還請宿主三思,嚴格恪守相關規定。】
沈蘭深呼吸,盯著一張陰沉的臉,對悠閑賞景的沈遊道:“你命由你不由天。”撂手便要離開。
沈遊捋了把胡子,笑道:“小友慢走。”
沈蘭剛邁出幾步,聽他如此說,還偏不想走了。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真沒什麼要跟我說的了麼?”沈蘭哀歎,“沈大人,小人頭腦簡單,不跟我打啞謎成麼。”
“一人一心求死,別人如何能救下他。”
“沈大人可知這世上多少人求生不能。”
“小友又可知這世上多少人求死不得。”
沈蘭無能狂怒,她這是哪門子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既能求生,緣何向死。”
“天命難違。”
“沈大人同我說說,什麼是他娘的‘天命’!”沈蘭差點咆哮出來,“我們活在話本子裏,命運乃是被他人所書寫,不是天!同為人,為何逆來順受。”
何況那零陵香豆,看起來還沒她造出來的人物有文化。
沈遊笑得溫和,他眉眼暖得生出些落寞神色,“小友,無甚區別。若無天命,何來人為。”
沈蘭知道自己是個五大三粗的糙人,這會馬上要被他繞進去,仍心不甘情不願道:“那沈大人方才為何毫不猶豫地選了右邊那顆,若非尚未堪破,仍想掙紮……”
沈遊打斷她:“小友可知,這恰是順流而下。六合之內,三千大道,皆由心化。水流花開,清風鳴蟬,如此而已。死或許不是終結。”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沈蘭,眼中隱有光采閃過。
“願來世……仍做父女。”
沈蘭聽到沈遊的死訊後已是在幾天後。
被燒的老店已經全部翻新,看表麵比原先還好看些。她做好東西,正忙前忙後地招呼客人時,忽然聽到一桌討論的話。
平時來說,眾人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沈蘭才懶得費心去聽。
但此刻也不知為何,這麼多聲音紛繁難以分辨,也許刻意聽都找不出,她偏偏一耳朵就捕捉到了“首輔”二字。
沈蘭控製不住靠近的腳步,裝模作樣地笑看食客們有何需要。
“哎哎,你們知不知道,咱們這沈大人,昨日死啦。”
“莫非你說的是首輔,這不能吧,他不是前幾日方告老還鄉?”
“就是啊。”那人要喝酒,沈蘭給他斟上一杯,沒留心倒得多了些,便拿手帕來擦。
“小道消息,但絕對保真。想他入內閣,當首輔,名動天下時還是一介英年才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麼風光,哪家教育孩子時不拿他做榜樣。誰能想到十幾年後,落到這樣的結局,屍骨無存,嘖。”
“是啊,他自己閉眼前想起來,會不會也覺得跟做夢似的。”
沈蘭走得遠些,抱臂背身靠在櫃台上。
外麵綠樹上落了幾隻燕子,毛發油亮,鳥爪緊緊地抓著樹枝,站得穩當妥帖。屋裏太吵,聽不到它們嘰嘰咕咕說些什麼。
外麵的冰淇淋仍排起長長的隊伍。那些吃到冰淇淋的小孩子們,笑著鬧著,都笑得很燦爛,比陽光燦爛。
晚上,沈蘭出門一趟,騎上毛驢去小花那走了一圈。小花學得很快,店裏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小花也很好學,跟沈蘭請教些做法和經營上的問題,沈蘭一一與她說了,再看向傍晚的天空,想著整日露天也不是辦法,便準備回去跟老徐打商量,叫他做出一座涼棚來。
此涼棚非彼涼棚。沈蘭印象中,古代皇室便有這樣的享受,炎炎夏日便由工匠建造涼棚,連慈禧太後都流連忘返——當然,她沈蘭是付不起皇室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