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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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兩個時辰工夫,青兒將玉歆格格的東西收拾妥當。

明珠格格說起玉歆格格的憎惡口吻,猶在耳際,她不希望將軍和格格新婚期間就為這事爭鬧,畢竟,要找到將軍願敞胸接納的女人不容易。

玉歆閣是她一手布置起,本該由她整理善後,這是她能為將軍做的最後一件事。

打開她帶來的畫卷,上頭畫的是自己,修竹、、畫眉,曾經,她盼著與他相攜及田家,盼著與他長歌吟鬆風,曲盡河星稀。唉……皆是虛話。

突地,幾聲咳嗽,接著越咳越緊,青兒扶桌子緩緩坐下,拍拍胸口,拿開帕子,又是血絲。頭昏得厲害,她倒來開水,水尚未入口,暄燁打開房門走入。

“你回來了,我有東西要給你。”說著,她提起精神,將桌上的畫像送到他手中。

他淡淡看一眼,她這是做什麼?非要逼他承認他愛她?非要在他心中和玉歆相較長短?非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對玉歆的愛情變質?

隱忍著強烈怒火,暄燁冷聲問:“你把玉歆的東西拿去哪裏?”

“你已經要大婚了,再緬懷舊物,對明珠格格不公平。”她壯起膽子說話。

“我不用你來教我公不公平!”喧燁大火,拿起畫軸,幾個用力往地上拋去。

卷軸撞上桌子,將剛剛青兒要喝的水杯推翻,水順著桌巾一滴滴落在毀損的圖畫上。

青兒搶救不及,眼睜睜看著畫像覆上茶水,顏色一片片被暈開,她的視線也逐地模糊……

輕易地,他毀去她的心血……

“說話!我問你,玉歆的東西你拿去哪裏?”

她沒聽清楚暄燁的問話,隻是望著地上畫像喃喃自語:“毀了……全毀了……”

“你說什麼?”他衝過來,不假思索大掌一揮,打腫她半邊臉頰。“誰準你擅自作主?誰準你把玉歆的東西毀掉?”

他的嘴巴在她眼前張張闔闔,說些什麼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隻看見他的憤懣、看見他暴張的青筋,搖,搖落一顆顆碎心珍珠,淚水在紅腫的臉頰上顯得刺目。

茫茫渺渺,她看不懂他的憤怒……隻隱約知道她做錯事……

“該死的賤婢,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資格動這間房子?”他狂怒,握住她的肩膀一遍遍搖晃,想搖出她僅存意識。

“你說喜歡我……還說珍惜我……”這句是假話,或者是她記錯,也許他從沒說過這句,是她的幻想假造出事實。

“你拿這些話來抬高自己的身價?孟予青,你別傻了,那些是謊言,聽到沒有,那些是普天下男人對女人求歡時,都會說的謊言!”他狂吼,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一心隻想傷害她來弭平自己失去的痛楚。

嘶吼聲震碎了她的心,原來……隻是謊言……她怎麼就當了真妮?好呆、好蠢,人人都說她聰明伶利,哪裏知道她竟是笨的。

他是為求歡啊!也許他對無數女人都說喜歡、都說珍惜……她居然認真了,居然以為自己真在他心間占上一席……笨得透徹……

“該死的女人,你不知道我為了收集那些東西,費了多少心力,你竟敢把它們全毀掉,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忘記玉歆是怎麼待你的嗎?沒有她,你這條命早早沒了,你竟恩將仇報!”

“我沒有,我隻是送你一張畫像。”總想,離了他,有朝一日他想起她了,能睹畫思念。

“你想取代玉歆的地位?”他冷聲靠近,青兒倏地閉起眼睛,以為巴掌又將落下,她的顫栗看進他眼裏,抬高的手再打不下去。

“我沒有!”隻是想送他一張畫,竟就犯下滔天大禍?

“你有,不然你不會毀去她的所有,單單留下你自己的畫像!你要我忘記她、你要順理成章替代她!”他聲聲指控,步步逼近,恨不得一掌毀去她。

“有可能嗎?不可能吧!你愛了她一輩子,對我,連喜歡都是虛心謊言,我怎能夠取代……”她笑了,笑得淒楚迷離,濃愁掛上眉心,串串淚水忘記爹爹的叮嚀,硬是滑下衣襟。

“沒錯,不可能!你連當她的影子都不配!”

影子?突然間,他發現她不隻是影子;突然間,他發覺她早在自己心中鮮明。

那日,她問的問題——如果青兒長得不像格格,您還會喜歡我嗎?

答案跳了出來,是的,他喜歡她,不管她像不像玉歆。

這個認知讓罪惡感倏地膨脹,他背棄玉歆了嗎?他說過心中永遠隻有玉歆一人,那年玉歆提議收青兒入房,他一口就否決,才兩年不到,他居然就讓青兒走入心中?他的愛情竟然不能接受考驗?!

雙眼怒張,他用憤怒取代罪惡,抓起桌布,用力一掃,震怒地將桌上杯壺橫在地板。

看來她真惹火他了!青兒,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居然惹得向來冷靜自持的將軍大怒?

“是啊!充其量我隻能在滿足你的,怎能在你心中取代格格?取代?不過是另一個謊話。”她用話一刀一刀刨開自己的心,挖出鮮血淋漓。

“很好,你總算弄清自己的身份價情,告訴我,被你毀去的舊物在哪裏?”

毀去?青兒弄明白了,原來他誤會她毀去他的心愛舊物。格格是他的心愛,那麼她呢?心恨?

青兒沒說話,兀自低頭沉溺在自傷中……她的價值——是零!她的身份——是賤!她還在堅持留著、存著、想賴到最後一刻……

表錯情很可笑、弄錯心意更可笑,可惜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暄燁等不及她心傷,衝上前一手捏住青兒脖子,手指一節一節收緊,空氣在胸間變得稀薄,青兒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通紅。

“說話,玉歆的東西呢?”怒吼聲過,他的手又往裏縮緊。

青兒沒有反抗、沒有掙紮,睜眼看他,眼底是清澈而無辜。輕,她不要死在他手中,不要他為一時憤慨懊悔終生,雖然他並不愛她,雖然他的喜歡隻是謊言。

兩雙眼睛對峙著,暄燁看著她,盡管他殘暴粗魯,盡管他欲置她死地,他仍然在她眼裏看見溫柔。

手鬆開了,他無法對她殘忍,背過身,暄燁恨起自己!

桎梏解脫,青兒猛地嗆咳,須臾,咳嗽漸歇,她握起染血掌心,悄悄收到身後拭淨。

“你誤會我了,我沒毀去格格的舊物,我口中的‘毀了’,是你……你毀去我的畫像,不過,無所謂,那並不重要。”她都是個不重要的人物了,她的畫像怎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