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側耳聽了幾分鍾後果然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大門開啟聲,鎖鏈的聲音也往那邊去了。
我撓著頭發,想著大師兄平時待我不薄,在害怕和掙紮前,眼睛一閉準備下去幫忙。
師叔祖握著那截肋骨像隻遊魂一樣漫無目的遊蕩在灌木和破碎的建築裏,血腥味鋪墊在綠葉枯枝裏,如同血月一樣的瞳孔盛在眼眶中。
師叔祖有名字,她清醒的時候不太愛讓我們小輩喊她師叔祖。她總說喊祖來喊祖去的平白無故把她喊老了,便吵著鬧著要讓我們喊她雲素,或者連名帶姓叫她妙雲素。
妙雲素愛喝酒,尤其愛喝年歲大的白酒,要沾杯掛壁的好酒。她自從衛國戰場下來之後總是發呆,或許是回憶或許是思念故人。
新衣服她是不穿的,總是愛穿她那件破破爛爛的袍子,衣領袖口都繡著歪歪扭扭的看不清模樣的紋路。
她從不和我說起以前,我偶爾在她不瘋的時候遠遠的陪她發呆,妙雲素知道我怕她,但妙雲素從來不趕我走。
師父總說大人的事小孩兒少管,但是妙雲素才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大人,她是我一個年長的朋友。
“陳天賜,師叔祖不見了,她剛剛一腳踢斷了一棵樹,老凶了。”我跑過去小聲的和大師兄搭話。
“沒大沒小的,喊大師兄。”他斜斜看我一眼,語氣裏帶著些許無奈。
“鞋呢?”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粉白的腳腳沾滿泥土踩在青草上,我左右腳踩著蹭了蹭。
“爬樹弄丟了,先找師叔祖,不能讓她吹笛子喚醒魔蠱。”我滿不在乎的蹭了蹭腳下的泥,揪了陳天賜的袖子就跑。
沿著一滴一滴的血跡,我們最終在一座荒廢已久的建築旁邊找到了師叔祖,她右眼紅著,左眼已經有緩和成黑色的趨勢。
正想往前走,陳天賜一把拉住了我,眼神示意我不能上前。
師叔祖徘徊在建築寬敞的院落裏像是在找尋什麼,血也不止任由傷口滴答,留下一排排血色的腳印。
石殿裏擺著好些破碎的圓口瓶子,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滴答的聲響在空曠安靜的院子裏格外清晰,涓流不息的噠噠聲像一條斷流的小溪,鎖鏈拖在地上嘩啦啦響。
得管管妙雲素,她再這麼瘋下去,血要流幹淨了。
我偏頭戳了戳大師兄的手臂,“我把她摁地上,你幫忙治傷。”我聲音輕輕的,躡手躡腳像做賊。
陳天賜點頭從隨身帶的布兜裏掏出一粒紅豔豔的藥丸,半個小指甲蓋那麼小。
我抖著手衝過去,靈肆盤在我手腕上繞得很緊,它能在那個人身上感受到不適的魔氣,但是飼主要衝過去它隻好耐著性子盡量不要抖得太厲害掉下去。
瞅準時機我往前飛撲,一腳踩穩了鎖鏈兩手把師叔祖手捏緊,在她抬頭要咬人的時候把她那長辮子塞她嘴巴裏,“妙雲素!醒醒!還想不想喝酒!”
她用力掙紮著,陳天賜使了大力氣都沒辦法從她手裏把肋骨掰開。
隔得近了才發現,肋骨上赫然有幾個小空洞,鋒利的斷口像一柄匕首。
“先塞藥。”陳天賜一把摁住了她的頭,利索的卸了下巴把藥喂進去又把下巴接好,顯然熟練得很。
“血止住了,但是她握太緊抽不出來,先綁著。”然後我眼睜睜看著陳天賜叮當貓一樣從兜裏拿出一截繩子,“摁穩點兒。”
“你是不是綁過很多次?”滿頭大汗的我死命摁著師叔祖生怕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