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席上,法官和兩位審判員湊在一起小聲討論起來。
作為法庭能夠采納的證詞,必須要有理有據。
如果無法解釋證詞中的漏洞,那這證詞就是無效的,不應該被法庭采納。
顧念之的這兩個實驗,恰好證明了之前路人證詞的不確定性和不客觀性。
其實如果溫守憶也能一口咬定那兩個人就是顧祥文和十二歲的顧念之,那麼這個證詞的可信度會更高。
可惜她在這三個證人當中,是最熟悉顧念之的人,卻一口咬定她不知道那兩個人是誰,那這就是很強的佐證,而且是來自被告方的佐證,是非常有力的反證據。
法官和兩個審判員仔細考慮之後,同意了顧念之的請求。
“原告律師言之有理,被告方如果不能拿出更有力的證據,這兩個路人的證詞宣布無效。”
到現在為止,證據鏈上的三條鐵證,已經有兩條被無效了。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條“鐵證”,也是最可靠的證據,就是那張來自顧祥文的親筆字條。
金婉儀眼神黯了黯,緊緊抿著唇,顯出了方方正正的下頜。
溫守憶麵無表情地看著顧念之,她倒要看看,她要怎麼推翻這最可靠的一條證據。
顧念之也知道法庭上的人都在看著她,等著她反駁對方的最後一條證據。
而這條證據,雖然看上去最難推翻,但如果想通了中間的奧秘,一點都不難。
顧念之再次用鼠標點開一個文件夾,打開裏麵的一個圖片文件。
這就是那張來自顧祥文的字條:“你們不用再找了,我把我女兒接走了!”
看見這龍飛鳳舞的一句話,顧念之有些牙疼。
她父親真是張揚到狂野了……
路近捂著臉,恨不得鑽到座椅底下去。
當年的黑曆史啊,他怎麼能想出這麼中二的一句話!
他其實可以事先提醒顧念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因為不好意思,也因為並不怎麼想翻案,所以他什麼都沒說,聽之任之了。
但是顧念之現在想翻案,他隻能膽戰心驚地在旁邊看著。
路近這一刻無比慶幸,他沒有對顧念之說過這張字條的事。
他默默地想,如果顧念之連這張字條的“鐵證”都能推翻,那他……也要重新評估自己女兒的法律能力了。
顧念之的視線輕飄飄地在法庭裏掃了一遍,在路近低垂的腦袋上停留了一瞬,再若無其事地移開。
重新看向大屏幕,顧念之對法官說:“法官大人,那張字條的原件,能不能給我親眼看一看?”
法官點了點頭,“可以。”
她向法警示意,把那裝著原版字條證物的透明塑料袋放到顧念之麵前。
顧念之當著大家的麵,戴上半透明的乳膠手套,小心翼翼地將透明塑料袋打開,從裏麵拿出那張字條。
她托著這張字條,走到被告席前,放到溫守憶和金婉儀麵前的被告席桌麵上,認真問道:“你們再確認一下,這張字條,是不是就是八年前交到何少手裏的字條?”
八年前,何之初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是誰做的,直到那個被催眠的勤務兵送來這張字條,然後溫守憶又說看見男人帶著小女孩上車,最後還有兩路人證實他們也看見了一個瘦高的男人帶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上了車。
在這三個證據之下,何之初才將“罪魁禍首”的罪名摁在顧祥文頭上。
而一個月後,在C城鬧市區裏出現的汽車大火事故,雖然顧祥文和那輛汽車一起被燒得連渣都不剩,但卻完全坐實了顧念之突然消失,就是顧祥文動的手……
說來說去,沒有什麼證據,比顧祥文的親筆證明更有效力了。
金婉儀咧開嘴,笑得喜氣洋洋,“是的呀!這就是那張字條的原件!”
溫守憶也陰測測地說:“就是這張,我親眼看見勤務兵交到何少手裏。”
“所以這就是八年前,顧祥文要劫走我的證據,是吧?”顧念之再次確認,目光定定的盯著溫守憶。
溫守憶心裏咯噔一聲,總覺得哪裏不對。
因為顧念之每次這樣一說,就是挖了坑在等著她們往下跳。
套路,都是套路!
但是她仔細再想,別的可以偽造,這張字條可千真萬確是顧祥文的手筆。
她怕什麼?!
溫守憶在顧念之灼熱目光的注視下,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對,這就是最強有力的證據。證明一切都是顧祥文做的,跟我父母無關,跟我更沒有關係!”
“你別急著否認。”顧念之笑睨她一眼,將那字條拿回到原告席上,然後突然說:“法官大人,我想申請一個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