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光渾身顫抖,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簡直氣得馬上就要暈過去。
她臉色紫漲,舌頭像是打了結一樣哆哆嗦嗦地說:“……從來沒有聽說過用這種方法重塑活人的相貌!這不科學!不能作為合法的呈堂證供!”
“現在你不僅聽說了,而且還親眼所見。”顧念之背著手,往前傾身,淡淡說道。
“這根本就不可信!”秦瑤光知道自己正經曆著這一生最大的危機。
一著不慎,她就將萬劫不複!
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秦瑤光多年來從學術研究中養成的嚴謹自律的習慣終於占了上風。
她極力控製著呼吸,平息著自己激烈如擂鼓般的心跳,大聲表示反對。
顧念之也是倉促之間想到這個法子,而且這種軟件是法醫係統的專業軟件,靠的是算法和強大的數據庫。
她現在還處於“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階段,突然被秦瑤光質問,她也有些力不從心,有心想再去多搜一些信息出來,但是在法庭上,她隻有一個人單打獨鬥,沒有助手馬上給她查資料。
這時候,顧念之才體會到團隊作戰的優勢。
不過事到臨頭,她硬著頭皮也得給這個東西掰過來。
顧念之凝神思考著,正想拖延時間,突然聽見一道清朗勁絕的男聲從旁聽席那邊傳來。
是何之初的聲音。
“法官大人,我是本案的原告之一,我也是警方的專家證人,想我有資格說幾句話。”
法庭上的人都看了過去。
隻見何之初穿著一身橄欖綠的軍裝常服,長身玉立,從旁聽席上站起來,走了出去。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顧念之身邊,和她並肩站在一起。
法官想起來何之初也曾經是大律師,而且他至今還是有律師執照的人,忙點了點頭,“允許。”
何之初的視線轉到已經沉靜下來的秦瑤光臉上,冷漠地說:“顱骨掃描複原並不算很新穎的技術。”
“它的理論基礎,來自一個世紀前的蘇聯人類學家格拉西莫夫院士。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做《顱骨複原麵貌的原理》。”
“早年的顱骨複原技術,是根據解剖學原理,用雕塑的手法還原顱骨的相貌,偏差確實比較大。”
“但是隨著電腦技術的發展,大數據異軍突起,才使這個技術有了質的飛躍。”
“顱骨掃描複原技術,本質是計算函數用於人體分析的結果。看上去是電腦程序,其實真正的基礎是數學,是算法。”
“人體的相貌是由骨骼決定的。雖然有著大小肥瘦的差距,但是骨骼的大致走向不會變。”
“我們國家的法醫係統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五官數據庫,可以在用電腦分析頭骨數據之後,根據算法,找出符合頭骨趨向的最佳五官搭配。”
“更重要的是,這一套軟件和數據庫,是法醫從科學實踐中得來的。請問被告說它‘不科學’,有什麼科學證據來支持你的論點嗎?”
何之初說完,靜靜地看著秦瑤光。
瀲灩的桃花眼跟他父親何承堅的桃花眼幾乎一模一樣。
秦瑤光被問得張口結舌,剛剛才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在何之初犀利的注視下幾乎全線崩潰。
“……這個……這個本來就是有誤差啊……而且我本人在這裏好端端的站著,你非要用骨骼重塑相貌,還故意弄出個不一樣的,你說誰會信?”
秦瑤光用手捏著自己的臉,繼續說:“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整過容,那你拿出證據。不要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故意抹黑我!”
顧念之很是感激何之初站出來為她撐場子。
她終於有種自己不是“單打獨鬥”的欣慰感。
高興之餘,她的敏銳和聰穎又回來了。
見秦瑤光斷然否認她整過容,顧念之在旁邊指著大屏幕上的那張銀盤臉,淡定地說:“如果這不算證據,你還要什麼證據?”
“再說你真以為我們檢測不出來你到底整沒整容嗎?”
“看你的相貌和複原出來的相貌的差距,我可以斷定,你的整容絕對不是微調,不是那種打個玻尿酸,注射個肉毒杆菌這種微整形。而是需要動刀子的大整容。”
“而需要動刀的整容,方法一般有兩種,一種是自體組織移植,一種是異體組織移植。”
“能用3D掃描的方法檢測到的整容方式都是異體組織移植,就是不屬於你身體那部分的組織移植到你的身體裏麵。比如墊高鼻梁,可以用矽膠墊高,也可以用你自己的軟骨墊高。前者可以被檢測出來,後者就必須開刀才能確認。”
“你願意躺在手術台上讓我們檢測你的臉嗎?”
顧念之攤了攤手,“我保證無痛無副作用,甚至可以不用全麻。”
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確定秦瑤光整容了。
畢竟相對於秦瑤光這個人說的話,顧念之更相信軟件和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