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白珍珠酒量不錯,第二場的烈酒也喝的有些勉強,但他還是強撐著給傅行馳灌酒,似乎期待著這個傅行馳能酒後說出什麼夢話。
可少年隻是沉沉睡覺,半夜無話,連呼嚕都沒打一個,等到後半夜,倒是白珍珠自己熬不下去,索性抱著披風睡下。
不知過了幾時,感覺日頭已高高升起,白珍珠猛然驚醒,燭火間隱約看到傅行馳也伏案睡著,不知何時,他束發用的木簪掉落在地,長發散落。
那隻木簪看著有些粗糙,就隻是根被削尖的普通樹枝,末端勉強削出個花樣,才看著和樹枝有些不同。
雪原苦寒無比,居民一到冬天就很少洗澡,可少年的頭發卻出奇的柔順厚實,在燭火間透著幽深的光澤,如同幼狼厚實簇新的皮毛。
帳幔間依稀有風透進來,白珍珠起身,將自己身上的披風除下給他披上。
這時他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向自己腰際探探,發現那支火銃已不在自己身上。
白珍珠笑著解下官帽,把發間金簪取下放在桌上,將傅行馳的木簪籠入袖裏。
……
天色剛剛破曉,葉添就已來到小月暫住的閨房裏,忙前忙後,幫她裝飾打扮。
葉添是個紈絝子弟,周圍鶯燕成群,自然深知女人的愛好與樂趣,無論是大女人還是小女人,所愛的不是甜點美食,就是綾羅首飾,還有就是玉樹臨風的公子。
小月迷迷糊糊的幾天裏,葉添又為她置辦了諸多衣飾,此刻小姑娘正坐在鏡前,由著嬤嬤梳了個隨雲髻,手裏握著塊糕餅,小口小口的吃著。
葉添認為這是根救命稻草,自然還是極盡諂媚,親自從袖中取出一隻金步搖,為小月插在發髻上。
“小月。”白珍珠輕輕叩門,“我可以進去麼?”
小月等不及回答,立刻從凳子上跳下,親昵的撲在他懷裏,似乎又覺得不太合適,自己退了半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白珍珠摸摸她頭發,微笑道:“你看,這才不過幾日,小月變得珠圓玉潤得多,到底是個美人坯子。”
小月羞怯的低頭,眼底卻是掩藏不住的喜悅,等了片刻後問:“白大人,我哥哥來找我了沒?”
“他來過了,但是前幾日你生病,我就將他安排在別處休息。”白珍珠落座,順手拈起一塊茶餅。
葉添依著白珍珠坐下,為他添了一杯滾茶。
白珍珠吹去水上浮沫,輕聲笑道:“葉將軍,有件事還得辛苦你。”
“白公……”葉添忙改口,“白大人說的是哪裏話,有事吩咐下官則是。”
“燕王遇伏一事,雖然人已經回來了,但楊殊將軍和幾位參將都知道了,若傳揚出去,還是不好交代。”白珍珠笑著指指門外,“你說的奸細虎延暉,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大帳裏,有人看管著,怎麼著?”葉添忽然恍然大悟,比個手刀放在脖子上,“大人的意思是……”
“你說什麼呢。”白珍珠無語,抬手將他手按下來,“你說他是奸細他就是奸細麼?就像你說自己是得了上麵的懿旨才去……無憑無據的,你說是吧。”
聽到“懿旨”,葉添又嚇得一震,感覺自己橫也不是豎也不是,苦笑道:“大人的意思是?”
“這件事情,是必要弄個水落石出的。”白珍珠敲敲桌麵,吩咐道:“參與此事的一幹人等,無論是押運糧草,還是燕王身邊的參謀,全部搜羅起來,就押在大帳,我要一並審問。”
“是……”葉添點頭。
白珍珠搖搖手,“那你還不快去。”
葉添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小月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愣了又愣。
白珍珠忙笑著將她拉在鏡前坐下,輕聲笑道:“叔叔給你畫眉毛,怎麼樣?”
“叔叔?”小月偷笑,“我都十一歲啦,你還想做我叔叔呢!”
“那是,我比你大了十來歲,勉勉強都能當你爹爹了。”白珍珠關切的問:“對了小月,你和小雲的爹娘都沒了,一直是你們倆過麼。”
小月答道:“原先有個叔叔,後來走散了,現在就剩哥哥帶著我。”
“兩個小孩子單過,也太不容易了。”白珍珠若有所思,“你認我做個幹爹,跟我們回京城吧,你也看到了,幹爹這官兒吧說大不大,使喚個把人,給幹女兒穿金戴銀還是沒問題的。”
“這……”對於小月這個年紀、又是在山林長大的女孩子,著實有些誘惑,但她畢竟一直和哥哥相依為命,想了想還是說:“我得和哥哥說一下,哥哥怎麼還不來找我呀。”
“其實,我已經見到小雲了,你看——”白珍珠抿了口茶,將傅行馳的木簪放在桌上,故作傷心道:“其實我還想在京城裏為他找個事做,隻是他不大肯,要急著接你回去呢。”
小月握著木簪,愣了一愣,她隻覺得城裏比野外已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更別提從未去過的京城,卻沒想到哥哥還要拉她回去,馬上道:“那是因為哥哥還沒見到小月,不知道你們對小月好!你快帶我見哥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