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又落了層小雪,如一層薄薄霜糖,白珍珠眯眼四望,地上除了自己和葉盛一前一後跑來,倒沒有新的腳印。

看到他們跑來,寶兒嚇得一哆嗦,忙道:“方才奴婢一直守著,沒有人來過。”

白珍珠看向葉盛,他仍握緊劍柄,薄唇緊閉,雙眼四處環顧。

白珍珠拍拍他手背,笑道:“剛下過這麼薄的雪,地上卻沒任何腳印,方才必是有鳥雀飛過,別擔心了。”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葉盛被他坦然關切的樣子氣笑,收劍入鞘望向尚且明亮的天光,“天色不早,公公就請回吧。”

白珍珠仍雙手將銀票奉上,見葉盛仍然不要,誠懇道:“就當我與大人,做個交易,哪怕大人不答應方才的事,大人前途無量,珍珠總會有事來求大人。”

葉盛搖頭冷笑,“公公算無遺策,哪還會需要求我?這個交易未免太不公平。”

“那我們就公平一些。”白珍珠將銀票舉起,另一隻手也覆上劍柄,“就換大人這把家傳寶劍,一分利,當然,大人隻要有錢,什麼時候都可以贖回來。”

葉盛沒有爭執,他接過錢,爽快將寶劍放在他手裏,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回去路上,白珍珠沒有坐轎,要寶兒陪他一同走回去。

葉盛雖換了房子,但仍然住在京郊,都是些比較破落的屋子,梁上瓦片幾乎都有破損。

此外,街道與路邊的樹都已幹枯,似也支撐不住一個人。

“幹爹,方才真的沒有人。”寶兒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雪大,又將傘向他這邊側側,“寶兒一直守在門口,眼睛都沒眨一下。”

寶兒又忿忿道:“不過這位葉大人真夠作的,他明明就想要錢,還不領幹爹的好!”

“傻東西。”白珍珠表麵笑笑,心下跟著一沉,寶兒雖然機靈,但他始終不會武功,如果有人要避開他跟蹤,倒也並非難事。

假設真有人跟來這裏,可能會是葉添,但葉添看不上葉盛,而且不是心眼多到暗中跟蹤的人物。

也可能會是東廠,但東廠正忙於尋找金礦,據說都將膠東封鎖起來,想來不會有閑心管他的事。

目前,他和順喜都不過是司禮監和葉貴妃身邊最小的人物,所以並不會有人注意,可隻要繼續走下去,就免不了為人算計。

倘若能有位武功尚可又與他們無利益衝突的人跟在身側,就最好了。

寶兒問:“幹爹,想什麼呢?”

白珍珠望向手中佩劍,答道:“我想眼看就要春節,你先不回去,到東城街市去逛逛,替王府置辦些年貨。”

“好啊。”寶兒興奮道:“前幾日,東城可熱鬧呢!”

白珍珠笑問:“怎麼了?”

“葉將軍的小兒子,就是據說不學無術的那個,葉重言,最近回京城了!”寶兒壓低聲音,“奴婢聽說,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從蘇州帶了位美人,排場極大,葉將軍本就不喜歡他,這次徹底被氣了個半死。”

白珍珠無語,“帶個美人有什麼奇怪?”

寶兒嘿嘿一笑,神秘道:“這個美人可是個男的!”

“男的?”白珍珠一時晃神,他隻記得葉重言是側室所生,自小便不求上進,隻知吃喝玩樂,葉青霄也無可奈何,隻能一心培養嫡子。後來嫡子戰死,葉青霄怕後繼無人,才不得不將葉重言從老家弄回來。

但白珍珠怎麼從不記得,葉重言還是個如此高調的斷袖。

寶兒見他不語,馬上奉承道:“其實若論樣貌,他哪比得上咱們幹爹呀。”

“行了。”白珍珠聽了寶兒的奉承,雖麵無表情,但著實心情大好,“買了年貨,你再去辦一桌酒席,不必心疼錢,自然有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