媺娖與二女笑鬧完畢,拉著她們坐在床邊,肅容道:“你們可知建奴破關一事?”二女齊齊點頭。

紅英道:“我與月貞姐姐也是今日聽聞此事。據錦衣衛探來的消息說,建奴此次兵分兩路,右路兵以睿親王多爾袞為統帥,貝勒豪格、阿巴泰為副,左路兵以貝勒嶽托為統帥,貝勒杜度為副,兩路軍分別從牆子嶺和青山關破口而入,如今合兵一處,從盧溝橋直趨良鄉而來。”

媺娖微微點頭,又問道:“凰羽衛如今準備的如何?”月貞在旁邊答道:“聽聞建奴破關,姐妹們都磨刀礪劍,就等著公主一聲令下,好去殺奴報國。”

媺娖頷首道:“上次建奴吃了我們好大一個虧,我料這次必定有所防備。多爾袞此人狡猾狠辣,比阿濟格要難對付多了,你們切切不可大意。月貞你性格沉穩冷靜,這次由你去統帥凰羽衛襲擾建奴小隊,一定要多加哨探,沒有必殺把握,不要出手,一擊之後,立即遠遁。知道了嗎?”月貞站起身來,莊嚴行禮道:“謹遵公主鈞令。”

紅英嘟著嘴道:“公主,那人家呢?”媺娖笑道:“我怎麼會忘了我家紅英呢?孫承宗學士如今致仕在家,而高陽正在建奴行軍路線之上。我擔心他有所不測,國家就少了一位棟梁。我今日剛向父皇討得任命孫學士為薊遼總督的旨意。紅英你機警多智,我命你去保護孫學士上任,一定要火速出發,以防不測。這件事事關大明國運,不容有失,你可能夠做到?”紅英收起嬉頑神色,起身正色道:“紅英必不負所托。”兩人領命而去。

十月初四日,崇禎在武英殿召見文武大臣和總督盧象升,媺娖也第一次列席朝會。

媺娖穿了一件素白紗衣,赤著玉足,立在崇禎帝身後。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盧象升本人。盧象升年齡不到四十歲,皮膚白皙,倒像是一個文弱書生。殿上其他大臣,見了媺娖的裝束,俱是側目,低頭私語不止,有上次參加郊迎儀式的,知道是長平公主,便告訴他人。更有不少心性不堅者,為媺娖容色所懾,偷眼打量不止。盧象升也打量著素衣赤足,風姿絕世的媺娖,既驚奇媺娖如此年輕美貌又有善戰威名,又覺得媺娖著裝太不得當。

崇禎見了盧象升,直接問道:“建奴兵薄城下,卿有何禦敵方略?”

盧象升答道:“如今建奴入關,威脅之處太多。先帝陵寢,京師重地,京畿諸郡,都在威脅之下。若是我軍分兵防禦,怕被各個擊破;若是屯兵一處,就怕其他各處有失。唯有主動進攻,才能擊退建奴。”

楊嗣昌道:“盧公報國之心,令人敬佩。隻是宣大兵隻有不足二萬,建奴足有十萬之眾。以寡敵眾,以弱擊強,恐非取勝之道。若是兵敗,局勢就不可收拾了。臣與長平公主計議,為今當收攏百姓,據城而守,堅壁清野。敵軍遠道而來,並無攻城器械。待敵軍頓軍城下時,我再派小隊襲擾,更遣軍斷其後路。必可大破奴軍。”盧象升聞言,覺得大有道理,沉吟不語。

這時邊上閃出詹事府少詹士黃道周,上前慷慨奏道:“臣以為楊嗣昌所言,絕不可行。治國之道,以孝為先,以義為本。如果據城而守,若是建奴毀壞先皇陵寢,該當如何處置?為人子者,若棄祖宗陵墓於不顧,則為不孝。且所謂堅壁清野者,必使百姓家園盡毀。為人君者,不能牧守其民,敵未至先自殘毒其民,則為不義。楊嗣昌進此毒計,實欲陷陛下於不孝不義之地。”

又指著楊嗣昌罵道:“汝奪情入閣,不為父居喪,是為不孝;與一稚齡女子設謀,誤國害民,是為不智。如此不孝不智之徒,有何麵目居此廟堂之上?”

嗣昌漲紅了臉,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媺娖聽他“稚齡女子之言”,實是暗諷自己,於是上前一步,說道:“稚齡便如何?女子又如何?黃先生博聞強識,可曾聽說甘羅十二為相,平陽公主亦是名將。便以本朝而論,也有鎮東將軍秦良玉。本宮雖不才,也知舉薦賢才,殺敵報國。盧象升、孫傳庭兩位督師,皆本宮所薦;前年建奴犯闕,本宮領兵出戰,也曾斬殺東虜千餘。黃先生侃侃而言,卻不知為富國強兵,有何貢獻?”

黃道周氣得喉中嘶嘶作響,手指媺娖,欲要斥罵,又覺對方貴為公主,自己身為臣子,卻需守禮而行,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