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紅衣給床上的男子喂了藥,擔心他高熱燒壞腦子,隻能靠在床邊幫他在額頭上不停換著降溫的帕子。
男子許是傷的太重,臨快天亮時竟然拉著楚紅衣的手不放,含含糊糊說起了胡話。
楚紅衣隱約聽見了幾句“娘,快跑”,“別殺我娘”。
楚紅衣哎,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
楚紅衣沒有抽出手,靠在他的身邊,像哄孩子般輕輕拍著他胸口沒有受傷的地方,哼起了兒時常聽母親唱起的童謠。
楚紅衣的歌聲似乎安撫了噩夢中的男子,他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情緒逐漸平複,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當清晨的微光透過窗棱灑進屋內,楚紅衣緩緩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清冷如墨的眸子。她的腦子瞬間清醒,從床上坐起,看著身邊一直盯著她默然不語的男子。
楚紅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那半張駭人的臉,沒做刻意遮掩,大大方方隨他看去。
楚紅衣你醒了?
楚紅衣伸手摸了摸男子的額頭,發現已經退燒,看來昨晚送來的藥起了效。
男子也不躲,隻是默不作聲地一直盯著楚紅衣看。
楚紅衣餓嗎?我去給你弄點菜粥來。
紅衣看了眼更漏。此時已是六更天,廚房裏應該有負責早餐的老宮女在生火做飯。
楚紅衣去弄點米煮完粥,應該不打緊吧,就是要想想該如何說辭。
楚紅衣在心裏盤算著。
楚紅衣……
男子突然開口喚了聲。
楚紅衣嗯?我是。
楚紅衣沒料到男子回喚出她的名字,微微一愣,忽而想到做個自己曾向兵卒說起過,許是他在房簷上聽見了。
楚紅衣不知公子該如何稱呼?
楚紅衣不是個扭捏的性子,大大方方問起男子的名字。
落白。
男子抿了抿唇,輕聲報出自己的名字。
楚紅衣落白?這世間還有“落”這個姓氏?
楚紅衣覺得他的名字好聽,順口多問了句。
落不是姓氏,名字便是落白,取自“深庭花落白晝靜,紅門草綠春風微”。我……沒有姓氏。
楚紅衣哦,原來如此。
楚紅衣沒有去問他為什麼沒有姓氏。於亂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必深究。
楚紅衣你先把藥吃了,我去給你煮粥。你身上的傷不輕,切勿亂動,若傷口崩開,我可沒辦法再給你縫上。
楚紅衣聽到了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擔心再拖下去,人多起來難以解釋,忙囑咐幾句後出門張羅飯食去了。
來到小廚房,正巧遇到容姑姑站在廚房門口。
楚紅衣姑姑安好。
楚紅衣微微頷首,行了個禮。
你又不負責飲食,來廚房做什麼?
容姑姑平時很少說話,也不大管冷宮裏的眾人做什麼,可今日的態度甚是奇怪。
楚紅衣的性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每次見到容姑姑就有些發怵。
楚紅衣我今日腸胃有些不適,想自己煮碗粥喝,不知姑姑可否通融一二。
楚紅衣低著頭,暗自深吸一口氣,將早就想好的理由說了出來。
你是不是覺著這裏是冷宮,就可以沒了規矩?
容姑姑冷著一張臉,聲音不高,卻甚是淩厲。
楚紅衣不知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容姑姑,也不敢與她爭辯,隻能垂頭不語。
去你屋裏待著反省,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自出屋,其他人也不得私自探望。若有違反,必受重罰。
在冷宮裏,容姑姑的話沒人敢不聽,楚紅衣也不例外,即便心裏因為莫名受罰感到委屈,也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一句。因為她知道這種爭辯毫無意義,隻會讓自己更加被動。
楚紅衣那每日的飯食……
楚紅衣不為自己辯解,卻不能不為屋裏躺著的落白考慮,他失血過多,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若因自己受罰而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那自己救他反而是害了他。
每日三餐自會有人按時送到你屋外,大可不必擔心被克扣了去。回去吧,好好想想你到底做錯了什麼。
容姑姑說完,轉身就走。楚紅衣垂頭喪氣地回了自己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