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內與冷宮外雖然隻隔著一道牆,可這道牆卻像是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在皇帝離宮的三個月裏,宮內悄無聲息間,許多事都發生了變化。尤其是東宮,總有宮人莫名其妙地死去,然後又會有新的人被安排進去。
不過,對楚紅衣來說,這三個月裏一切如常。啟晟還是每晚都來,無論晴天還是雨天。
晴天時,兩人會在一起習武。雨天時,啟晟便會尋各種理由賴在她房裏看書學習聊天。
這樣的日子充實而快樂,啟晟的學業與武功都進步神速,再加上容姑姑每天盯著他學習半個時辰的禮儀,也讓他收心不少,不敢再對楚紅衣隨意動手動腳。這讓楚紅衣也鬆了口氣。
宮裏發生的事情,啟晟每天過來都會事無巨細地說給楚紅衣聽的。楚紅衣也隻是默默聽著學著,從不輕易多說什麼。隻是在她心裏,始終盤算著自己該如何去留。
如果說楚紅衣有什麼煩心事,那便是因為落白了。
自從啟晟每日都要來找楚紅衣,她就很少見到落白了。有時候想拉著落白一起習武,卻發現落白並不在房中,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落白原本就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楚紅衣沒有立場去拘著他,所以也就沒有多問他的行蹤。
楚紅衣知道落白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趁著順康帝回宮前的守備鬆懈,現在離開是最好的時機,隻是她不希望落白不告而別,至少走之前能和她說一聲。
三個月後,天氣轉涼,北邊行宮便不再適合久住。徐後懷胎五月,脈象平穩,順康帝便打算擺駕回宮。
父皇過幾日就要回宮,隻怕再難有如今這樣輕省的日子好過了。
啟晟抱著書本閑適地躺在榻上,一聲又一聲地歎息著即將結束的好日子。
楚紅衣東宮裏近身伺候的,不都換成自己人了嗎?以前身邊全是眼線時,你不也一樣能偷偷來冷宮走動,如今隻要行事小心些,倒也不打緊。
楚紅衣頭也沒抬地打著手上的絡子,這是從其他人那裏新學來的手藝,正在興頭上,手便停不下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那女人懷著身孕,和父皇一起回宮後,隻怕又要防我得緊,到時候保不準又要讓親衛圍了我的東宮,再等孩子生下來後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弄死,就能夠順理成章地將太子之位給拿了過去。
自那日親昵過後,啟晟便不在楚紅衣麵前用“本宮”這個自稱了,儼然是把楚紅衣當做了親近之人對待。
他放下書本,從榻上站起身,在屋裏踱了幾步,眉眼間的冷意凝重。
楚紅衣確實有這個可能。
楚紅衣停下手中的活計,盤算著自己能做些什麼。
所以我一直想把你調到身邊來,至少真有什麼變故,也能多個幫手。
啟晟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事,無時無刻不忘遊說楚紅衣去他身邊服侍。
楚紅衣不行。
怎就不行?
楚紅衣其一,我不懂藥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他們來陰的,我幫不了你什麼。
楚紅衣其二,我是以秀女之名應招入宮的八字純陰之人,入冷宮可以,但要調去東宮,必須有皇上首肯。換做旁人,瞞著未必能讓皇上發現,可我這幅模樣太惹眼,想不注意都不可能,到時候因著這事讓你被拿捏把柄就不好了。
隨著局勢愈發暗潮湧動,楚紅衣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想過去東宮近身保護啟晟,可是想來想去都是不妥。
啟晟聽楚紅衣分析的句句在理,也句句都是為他考慮,心裏著實熨帖不少。
凡事急不來,走一步看一步吧。這絡子打得不錯,我拿走一個。
啟晟走到桌前,見楚紅衣麵前擺了好幾個絡子,從裏麵隨意拿了個最好的,轉身就走。
楚紅衣沒好氣地對著他背影歎了聲。
楚紅衣哎,該學的都學了,怎麼還是這麼沒正形,哪裏有半點太子該有的樣子,真是個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