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就滿足了嗎?喬希。”女童特有的尖銳而高亮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秋棲想臉上浮現驚愕之色,她猛然轉過身體,朝那聲音的來處望去。五十步外那熟悉的身影恍如幽靈一般靜靜地佇立,稚嫩矮小的身軀,黑色的一件式禱衣,長及臀部的淩亂長發,隱藏在霧氣中模糊不清的麵容,似乎整個化成不詳的微笑。
“阿蕾莎?不,不可能……”秋棲想不由自主走上前去,她並不感到害怕,但卻對自己看到東西心存疑惑,“我已經把你給殺死了。”
“不,我不會死的,我又回來了,喬希。”阿蕾莎說完,灑下一片風鈴般的笑聲,朝濃霧中跑去,她的聲音也隨之變得模糊起來:“你真以為他是伊姆嗎?”
“喂,等等!”秋棲想對女孩的話難以釋懷,她本在剛才已經接受麵前這個男人的確就是自己丈夫的事實,可是經過阿蕾莎的挑撥,她卻又遲疑起來。但是在那之前有一個問題,為什麼阿蕾莎要對自己說這種話,她和自己不是敵人嗎?秋棲想突然打了個激靈,她突然覺得自己想到了點子上,從一開始,阿蕾莎針對她所做的一切,無一不是為了將伊姆從她身邊帶走,然後再告訴她事實的真相,逐步將她逼進絕望。
阿蕾莎根本沒有死,所以那個黑暗陰冷的世界沒有消失,但是她卻因為丈夫目睹自己的殺人現場而心緒不寧,大意失常,結果兩人被困在那個詭異的世界裏吃盡了苦頭。回想起那菜刀的兔子、閃爍的回憶、應牧的昏迷和改變,以及旋轉的屠宰場,無一不是環環相扣,擊打在她的軟肋上,讓她懷疑、不安、恐懼、絕望,差一些就讓躲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女孩陰謀得逞。
但是阿蕾莎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她一定沒想到兩人能夠和好如初,所以不得不再次顯身故作玄虛。
秋棲想已經想通了,那個女孩的確是敵人,而且是samael教的關鍵人物,甚至是操縱寂靜嶺的真凶。她長年累月,就像對自己這般對待所有進入寂靜嶺的人,讓他們嚐遍絕望和痛苦,淪為samael的祭品。應牧說對了,這個邪教正試圖獲得某種強大的邪惡之力,他們已經成功了一半,這個與世隔絕,遍布濃霧,下著灰燼的寂靜嶺,以及那些怪物和詭異的異世界就是證明。
而她的任務——摧毀寂靜嶺的邪惡力量,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打亂這些邪教徒的計劃,然後消滅他們。為什麼明明是自己的單人任務,應牧卻突然被卷了進來的問題可以先放一邊。
懷疑隻是因為他們對無限世界的係統規則還不夠了解。這些規則有些已經明擺出來,有些是必須依靠自己的經驗進行揣測和總結,就像一些武器可以帶入無限世界,一些不可以,一些被自己認為是武器的東西,卻被無限世界係統認定為生活道具,它們之間的界定並不清晰。
那麼,為什麼單人任務就不會因為某種例外而發生改變呢?秋棲想相信,還有更多的規則是隻有在自己經曆過多次任務後才會出現,這很容易理解,傭兵也玩這一套:福利、責任、特權和等級掛鉤。應牧既然已經完成了第一次任務,那麼他很可能接觸到了連第一次任務都還沒完成的自己所不能接觸的規則,隻是他還不能將這個規則歸納總結出來而已。
秋棲想對自己說:這個男人是真實的,他不是幻影,有溫度,有心跳,有自己個性的靈魂。
“沒錯,就是這樣,你騙不了我的,阿蕾莎。”女人露出勝券在手的笑容,“如果你以為耍點小心機就能占上風的話,未免太小看愛情了。”
秋棲想覺得自己識破了對方的打算,立刻取消了追上去問個明白的打算。很明顯,女孩要引誘兩人進入新的陷阱裏,雖然秋棲想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相信,隻要兩人堅定不移地攜手共進,萬難皆可無視,卻也沒必要按照敵人的步調走。
盡管秋棲想自有算計,但是應牧卻做出了出乎預料的舉止,男人怔了一下,突然朝女孩留在濃霧深處的一抹身影追去。
“等等,阿蕾莎!”他喊道。
秋棲想眼疾手快拉住丈夫,皺起眉頭詰問道:“你打算做什麼?小牧。”
“我們必須跟上她,這太詭異了,我們應該要問個明白。”應牧一邊張望著女孩離去的方向,一邊焦急地說到。
“問什麼?問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秋棲想沒好氣地笑起來。
“不,我隻是覺得,她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應牧加快語速解釋道:“這是個好機會,不是嗎?我們可以問她究竟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為什麼要針對你,這個鎮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那個samael教,我們或許全部都能在她身上得到答案。相信我,阿想,機不可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要完成任務,就必須找到阿蕾莎。”
秋棲想好似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般繞著他打量了一圈。應牧顯得有些局促,他似乎不太明白女人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目光,在這之下又包涵哪些古古怪怪的心思。
“有,有什麼不對嗎?”他坎坷不安地問。
“不,隻是覺得新鮮,你以前總是說比起自己的判斷,更相信專家的選擇。”秋棲想嚴肅地問道:“為什麼你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