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端來一個圓形拚盤,裏頭擱著金絲棗糕一品、八寶芸豆卷一品、奶皮子一品,一碟子八寶魚蓉,豆腐一品,紅燒海參一品、鬆花小肚一品、鹵煮鹵鴨一品、並禦田粳米粥一海碗,“主子,膳齊了。”
若翾握著那鼻煙壺走到八腳桌前,服侍著用膳的宮女賞荷眼睛倒尖,“主子手裏的鼻煙壺真精致。”她素不喜歡為難宮裏的這些小丫頭,往日她們閑磨牙也不理論,遂笑道:“你眼睛倒好使。”細細一瞧,這鼻煙壺的內畫上有些裂紋,倒像是寫了什麼字。
若翾心中起疑,婉繡和她極好,去的時候不送別的,單送這個來,可惱自己隻顧著傷懷,竟沒有注意到這細枝末節之處。她讓身邊服侍的宮女先出去,唯獨煥春留下。
若翾冷笑一聲,“姑姑是宮裏服侍的老人了,因是皇後娘娘派來的人,我格外看重,但你不從主子之命,我隻能請德子回了吳總管,到時候二寸寬的板子上身,姑姑可別怨我。”
煥春也覺不妥,遂福身道:“奴才告退。”
等屋內無人了,若翾尋了一隻小染,點了胭脂,細細的將那鼻煙壺內的細紋處塗抹了,一行小字顯現出來:
“小心純妃!”
小心純妃?婉繡臨終的遺言絕不是為了和她玩笑,小心純妃?為何小心她?若翾不寒而栗。她忙忙地尋了熱水,將鼻煙壺洗幹淨了,放在原先的盒子裏,將之鎖起來,才鬆了口氣。
眼下她身邊服侍的人都是從內務府挑來的,除了小德子值得信任以外,其餘的須得細細觀察一些日子,才能放心的用。她歎息一聲,這樣提心吊膽、步步算計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就在這時,外麵的宮女阿梨傳話,“主子,陸貴人到訪。”
若翾聽見她來了,忙忙地將沉香木盒鎖進櫃子裏,親自去迎。
陸湘漪天生眉間微蹙,似帶著一股風露清愁,水杏眼,櫻桃小口,端的是一派江南水鄉的溫婉之色,拎起裙角的瞬間,能看到一雙三寸金蓮,竟是裹了腳的。若翾雖是漢人,因是旗下包衣,旗人沒有裹腳的陋習,她便生得一對天足,走路四平八穩,不似陸貴人這般一步三顫,煞是風流。
兩人行了平禮,若翾請陸湘漪坐下。“外麵還下著雪,姐姐怎麼倒來了?若是有事,打發小太監來知會一聲便是。”說這話倒也不怕她惱,她二人一處住了兩個月,陸湘漪是個很好的人,念著舊年裏若翾幫著說話的情分,兩人處得極好。
陸湘漪微笑,“當歸今兒個做了一道棗泥糕,甚是好滋味,這個時辰想著妹妹該還沒用了早膳,便冒昧來了。”
若翾方才想起早膳之事,攜了陸湘漪的手坐在八腳桌邊,“姐姐不說,妹妹倒忘了,咱們一處用膳,也能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