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貴妃話落之後,殿中有一瞬的寂靜。
香爐中輕煙仍徐徐擴散開來,小蓮卻大氣不敢喘一口。
她沒想到,剛才還歎息著她不如阿軟得用的貴妃娘娘,在得知阿軟還活著時會驟然翻臉。
“嗬……”阮貴妃緩緩從美人塌上直起身子,塗了大紅口脂的唇角朝下一勾,笑了起來,“真是命大。”
她低頭理著袖擺,口中輕柔歎息:“倒是我的疏忽了。當時顧及著陛下有幾分興致,不好直接出手要了她的命,想著遠遠給打發了。她便是死在無人知道的角落中,也怨不到本宮身上。”
“如今宮中的人還不知道她被趕出去了?”阮貴妃抬眸,眼神落在小蓮身上。
“是、是。”小蓮不防她又突然問起了這個,愣了一下後急忙應聲。
“可真麻煩啊。”阮貴妃指節抵著鬢角,悠悠歎出一口氣,“當初瞞著這消息,不想叫陛下猜忌,倒是作繭自縛了。還不如尋個理由早早打發了。”
她垂眸慢慢思索著。
小蓮也低頭思考著,在猶豫要不要把當日阿軟曾來過流華宮,又被薑姑姑打發走這個消息告訴阮貴妃。
她是不想就這麼得罪薑姑姑,可若是真能除掉阿軟……也是值得的。
小蓮一咬牙,抬起頭對著阮貴妃開口道:“貴妃娘娘……”
剛出口的聲音卻被推門聲打斷,門外穿著一襲蓮青色衣服的薑姑姑匆匆趕來,行禮後跪在了阮貴妃麵前,欲言又止。
“哦?又有什麼事?”阮貴妃垂著眼瞧她,笑了一聲,“什麼話這麼不好說?還露出這副表情,你可是跟了我許多年了。”
薑姑姑猶豫了一下,低聲開口道:“陛下遣人來……向娘娘討要阿軟。”
阮貴妃眉眼徹底冷了下來,緩緩挑起一個音來:“哦?”
薑姑姑深深垂下頭去,不敢接話。
小蓮卻是一愣,下意識看向阮貴妃,觸到她眼神後又急忙低下頭去——阿軟被趕出去,居然是這麼個原因?
“真就惦記這麼長時候?也是,明媚嬌俏的小姑娘誰不喜歡?”阮貴妃自語般笑了一聲,眉間聚了一層寒霜,“早知如此,便該早早地解決她。”
她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薑姑姑身上。
薑姑姑脊背生寒,頭垂得更低,但仍是小聲勸道:“娘娘,如今陛下方下了口諭,這時候動手……是不是不太妥當?”
“你說的是。”阮貴妃靜了片刻,忽地又笑了起來,低頭慢悠悠道,“倒是我衝動了,多虧薑姑姑提醒。”
薑姑姑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不過……”阮貴妃刹那間收了笑,冷冷看她,“上次你便是這般勸我的吧。”
“來人,將薑姑姑關起來!”
秦苡在意識到遊戲係統的坑她程度之後,很是小心地提防了幾日,然後……無事發生。
祁曜還疑惑於她的突然安分,以為有什麼事要發生,也跟著警惕了好幾天,連續幾晚都沒有睡好。
倒叫秦苡心中起了幾分愧疚。
再加上這些日子天氣轉暖,陽光實在好得很,這個時候移栽些花木成活率極高,秦苡覺得錯過這個時候未免太可惜,因而帶著祁曜出了闌珊宮。
尋些好看的花木回去,順便透透氣、散散心。
“分頭行動,過會兒還在這裏會和?”秦苡側頭問一旁的祁曜。
麵前是一個通向相反方向的岔路口,兩側皆植有花木,隻是尚是抽芽時候,枝葉不顯,因而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品種。
祁曜眉梢壓下、微眯著眼眸看向兩條道路,都算偏僻,四周並沒有什麼顯眼宮殿,想來不會衝撞上什麼人。
因而他不置可否地一點頭:“隨意。”
秦苡便伸出一指在他麵前搖了搖,指向左側的道路,笑道:“那我走這邊。”
祁曜隨著她動作看去,下意識跟著她轉了個方向,走出一步的秦苡疑惑回頭,“嗯”了一聲表示疑問。
他腳下頓了一下,麵不改色地轉了個方向。
秦苡在身後笑出聲來,拉了拉他後領,笑眯眯地說:“就這麼想和我一起?”
“沒有的事。”祁曜也回頭笑了一下,眼眸微彎,語調輕軟,說出的話卻是半分都不客氣,“阿軟姐姐又想多了。”
說完,他拉回自己的後領,轉身從另一條岔道先走了。
秦苡看著他背影,忍不住笑了兩聲,心情好了不少。
沿著左側道路走了不久,頭頂忽地有小片陰影掠過,似乎有風呼呼扯著的聲音。
秦苡抬頭看去,便見一隻燕子樣式的紙鳶從頭頂跌跌撞撞地飛過,失去方向一般打著旋。
“咦?這個時候居然已經開始放風箏了嗎?”她有些驚奇地仰頭看去,抬步追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