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航的力氣大麼?
這簡直是在開玩笑了,杏橋村夜裏的河邊,方航脫下衣服,那滿身花崗岩般塊塊隆起的肌肉讓我至今都難以忘懷,一百多斤的棺材蓋單手就掀飛了,五六百斤的大肥豬蹦蹦,滿院子追殺方航的時候,他避之不及,轉身便將飛速衝來的肥豬摔個跟頭。
你說他力氣大麼!
我有些傷感,點點頭回答侯師叔。
和尚們吼叫起來,認定了方航是凶手。
侯師叔伸手讓他們稍安勿躁,指著姚廣孝說:“小和尚可以當做方航突下殺手,偷襲成功,可姚和尚就很邪門了,他連王震射出的子彈都能擋得住,但你們看這裏。”侯師叔在姚廣孝凹陷下去的胸膛上按了兩下,說道:“這裏有一點黑青色,應該是被木棍之類的東西捅過,這一擊打斷了周邊的肋骨,王震,方航有這樣的武器麼?”
我急忙說沒有,方航隻有一遝黃符和牛骨刀,還有幾個破爛木牌隨身,絕對沒有棍子。
侯師叔繼續道:“能將肋骨擊成這副模樣,皮肉的隻有一指大的淤血,如果是硬物,一定會捅穿胸口的,所以隻能是類似太極綿掌的功夫,內蓄剛勁,不著皮相。”比出劍指捅在姚廣孝的胸口,侯師叔說:“一劍指暗含的內勁打碎了他的骨頭,隨後一頓拳頭亂砸將他半身骨頭打斷,就是這樣!王震,方航沒有這樣的本事把?”
不是問,而是侯師叔已經否定了。
正如朱允炆所說,方航神秘至極,但神秘的是來曆而不是本事,朱允炆和姚廣孝聯手,一個被秒殺,另一個被一指碎盡骨頭,就像方航說的那樣,他要有這能耐,也不會陪我們玩過家家了,多少次死裏逃生,他不會隱藏自己的實力,也沒必要在我麵前隱藏的。
但方航的嫌疑依然沒有洗清,下落也依然不明。
其實我嘴上說的硬,但心裏也有譜了,方航沒有這樣的本事,但有人有,方航不能一挑二,但他若與某些人聯手或許可以殺死姚廣孝和朱允炆,比如他的師父?他的長輩?
抓住最後一點希望,我問侯師叔:“小和尚身上有沒有一塊令牌?”
侯師叔還沒回答,那老和尚便陰沉道:“玄一禪師的兵符,姚上師的聖旨,全都被人搶走了。”
不用琢磨,聖旨肯定是姚廣孝號稱千軍萬馬隨身的寶貝。
我搓搓臉,有些痛苦的吼了一聲,不用多說了,這件事就是方航做的,他不止一次表示過對朱允炆的兵符很感興趣,他說黃河之最下是一口長年溢水的井,向上流便是黃河,向下流便是黃泉,黃泉溢出的水彙聚成奈河,奈河之上有座奈何橋,奈何橋上有位賣茶水的老太婆。
人有無可奈何之事,飲了奈河水才會忘記奈何,老太婆的孟婆湯就是稀釋過的奈河水,若是不稀釋便是穿腸毒藥,如果不想喝孟婆湯又想過這條河,就必須找一艘很特殊的船。
他說,朱允炆兵符裏如果有明代大福船應該可以渡過奈河,即便兵符裏沒有,讓他找到大福船,也可以用兵符帶著大船下去。
他早就盯上水師兵符了。
隻是一直找不到朱允炆,偶爾見到了,也沒能搶走兵符,但這一次朱允炆現身了,不會再逃跑,所以方航動手了。
我挺難過的,他想要兵符就說呀,說了我會幫他的,難道我還會和他搶麼?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欺騙我呢?甚至連道別都沒有,就這樣走掉了。
莫非他要的不僅僅是兵符,他想要更多,所以搶了兵符才隱藏起來,伺機與我們爭搶?
長長的一聲歎息,委屈到了極點,目光落在小和尚的無頭屍體上,一股莫大的悲哀和淒惶湧上了心頭,我能感到有個住在我心裏的女人在哭泣,她很絕望,哭的撕心裂肺。
不知道是他們沒人言語,還是我已經沉浸在了方航離去的傷感,以及對馬恩慧感同身受的喪夫之痛中,耳邊沒有任何響動,眼前也隻是模糊一片,就像自裏向外裂開的血玉琥珀那樣,我那顆小心髒也冒出了一道裂紋,正在擴散。
心裏的哭泣聲漸漸在耳邊響起,是闊別已久的馬恩慧的聲音,仿佛又回到了明皇宮之中,我被方航按住,看著那宮殿燃起了熊熊火焰卻無能為力的一刻,那火舌要想親吻我的全身,無一處不痛,隻想做些什麼來發泄。
便聽到老和尚蠻不講理的說:“不管怎樣,姚上師與玄一禪師的死必須由你們來負責,交出凶手,或者賠償十倍的人命。”
循聲轉頭,我大步走到老和尚麵前,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給我聽!”
老和尚眯起了眼,雙手一甩將袖口纏緊,後退幾步,似乎要低下頭喊出那一句阿彌陀佛,卻在下一刻暴喝道:“覺世,覺醒,去抓住他們的女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