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打通了劉強的電話,可是卻無人接聽。劉強中午一定會來接她,又讓他白跑一趟。韓雪更加煩躁了。
與韓雪一樣煩躁的是劉豔。整整一個上午,劉豔都無心工作。這該死的張磊,也不打來一個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午,電話終於響了。張磊的聲音似乎很疲憊,“豔子,對不起,你能聽我解釋嗎?”
劉豔正在氣頭上,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比見老丈人還重要?劉豔想起昨晚回到家,看到父親失望的表情,她真感到無地自容。父親為了見張磊,連續推掉兩個宴請,還讓保姆做了一桌佳肴,可是,他什麼也沒等到。
“不聽,不聽!”劉豔越想越氣,掛斷電話。
電話執著地響著。
劉豔本來決心不理,但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接起了電話。
“豔子,我就在樓下,你下來聽我解釋,好嗎?”張磊的聲音裏,除了疲憊,還有一絲絲的可憐和乞求。
劉豔的心都揪了起來。她不假思索地脫掉白大褂,穿上外套,來到樓下。
張磊的眼圈裏布滿了血絲,臉色灰青,頭發也有些淩亂。
“怎麼了?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劉豔劈麵就問,“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啊?”
兩個人走出醫院。張磊說:“昨晚,手機就沒電了……”
沒等張磊說完,劉豔就問:“手機沒電了,還有公共電話。你到底幹什麼去了?說好了,一起去我家吃飯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
劉豔都感到自己有點歇斯底裏了,她保持一下鎮定,說:“除非你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是準備和你一起回家吃飯,見見你的父親。可是,下午4點多,吳遠慌慌張張來找我。他說,他的父親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醫院催著他要押金,他手頭沒錢,就來找我借。我就帶了些錢,和他一起去醫院了。”
“怎麼會這樣?”劉豔大吃一驚,“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開始我以為,到醫院去看看,把押金交上,就趕回來。可沒想到,吳遠他爸需要輸血,醫院的血庫裏又沒有AB型的血,我就和吳遠每人輸了400CC的血。本來我是要告訴你的,偏巧手機又沒電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昨晚你幾點回的家?阿姨知道嗎?”
“昨晚,我九點多回了一趟,幫我媽把店關了。我媽知道以後,讓我去醫院幫忙。我看時間太晚,估計你也在氣頭上,就沒敢給你再打電話。”
“你咋這麼糊塗呢?出了這麼大的事也跟我說一聲?”劉豔也顧不上生氣了,忙問,“這麼說,你在醫院待了一宿?吳遠他爸爸現在怎麼樣?”
張磊歎了一口氣,說:“傷勢太重,沒搶救過來,今天淩晨去世了。”
“啊——”劉豔驚訝地說,“真沒想到,竟是飛來橫禍。”
“上午,我又幫吳遠料理他父親的後事。”
劉豔挽起張磊的胳膊,想起剛才自己的表現,真是太不應該了。張磊一夜未眠,又捐了那麼多血,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劉豔心疼得不得了。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劉豔說,“我帶你去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我沒胃口。隻要你不怪我,比吃什麼東西都強。”
“看你說的,把我當什麼人了?你是在做好事!如果我爸爸知道了,他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過了一會,劉豔又問,“吳遠現在在哪兒?”
“聽說他父親去世,家裏來了不少親戚。”
“一會吃完飯,我們也去吳遠家問候一下。”
張磊說:“下午,你還要上班呢。”
“沒事,我請一下午假。等從吳遠家回來,你就睡一覺。晚上,我和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好好給你補一補。”
韓雪站在窗前,向外一望,果然,劉強徘徊在大門口。今天的降溫預報,他一定沒聽。看他穿的那麼單薄,瑟瑟索索的樣子,韓雪多麼渴望能送他一件衣服,陪他吃一頓熱氣騰騰的飯。可是,身不由己,失約不是自己的本意,但願劉強能夠理解。
韓雪走到樓下,把劉強叫了進來。兩個人站在收發室門口。
“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沒接呢?”
劉強笑著說:“別提了,倒黴!今天早上,去了一趟郵局,隨手把皮包落在那兒。等我回去一找,早就不見了。”
“你也太大意了!包裏有貴重的東西嗎?”韓雪關切地問。
“除了手機,還有一點現金和一張銀行卡。銀行卡我已經報失了。”劉強滿不在乎地說,“沒關係,我兜裏還有錢呢,足夠我們中午吃飯了。”
韓雪真不忍心打消劉強的熱情,但是沒有辦法,她隻得無奈地說:“今天中午,我要加班,不能和你去吃飯了。”
“又加班?”劉強一臉遺憾。
“嗯,其實我……”
劉強立即憨笑說:“沒事,那就晚上吧,晚上可以嗎?”
“好啊!”韓雪嫣然一笑。
離開康太醫藥公司,劉強直接回到分社。裝修的活進展得很順利,主體框架已大體完畢,隻剩下細致的局部加工。
李記者興高采烈地對劉強說:“關於你報銷油費的事情,社長已經同意了。他很高興,還肯定了我們的工作,希望我們再接再厲,盡快將新社建好。”
劉強訝然看著李記者,沒想到自己一句戲言,竟被他真的申報到社裏。省了購車款,報銷幾個油費小錢,這明擺的好事,社長焉能不同意?申報無疑是邀功請賞,老李啊,老李,你可真會做順水人情。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劉強早已看出李記者的人品。可以想象,當時他一定信誓旦旦地對社長說:“請社長放心!工作很順利。汽車的事,我們已經解決,麻煩社裏給報銷一點油費。我們保證努力工作,不辜負社長對我們的期望!”
劉強勉強一笑,盡量消弱自己嘲諷的語調,“老李呀,辛苦你啦!”說完,他自顧監工去了。
李記者一愣,以往劉強都叫自己“李哥”,怎麼突然改口叫“老李”?李記者扶了一下眼鏡腿,臉上的笑驟然減少許多。
簡單吃過午飯,劉強心想,反正牛也吹了,總是要兌現的。豁出去向老爸求一回,把那輛閑置的汽車弄來。
劉強來到醫院,直奔院長辦公室。
劉大鵬正在午休,聽說兒子來了,他的倦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怎麼來了?”劉大鵬見到兒子,內心很不平靜,但他的話卻是淡淡的。
“老爸,求你點事。”
半年多沒見了,兒子還是愣頭青。劉大鵬仿佛又看見孩子時代的劉強,虎頭虎腦的,那麼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