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荇換了身輕便的袍子就出了門,臨了也沒往床上瞟一眼,任他自生自滅。
俞虹見她走了,才敢溜到房間裏,看著他家公子抱著腿坐在床上,真像癡傻了一般。
再轉頭看到木桌上空空如也的一個湯碗,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俞虹邊用帳掛把帳子整齊地束到兩側,邊問:“公子,昨晚的藥喝了感覺如何?要不要再請那大夫過來診個脈?”
林洛離被他喚回了神,早就忘了昨晚還吃過藥的事情,隻感到背上有些濕涼。
今日他自覺一身的力氣恢複了大半,而且昨天關荇也沒喂那個會吸內力的藥丸給他吃,除了眼睛還有點腫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為了防止俞虹擔心,林洛離便推開被子下了床,趿上鞋。
“應該無事。再吃兩貼藥就好了。”
林洛離對俞虹說話得時候收著語氣,唇角略微帶了一絲弧度,然而昨天他做了整夜關於父母慘死的夢,一時之間竟怎麼也掙脫不出來,鬱燥難安,心口痛得厲害。
因此習慣性地冷著臉,披頭散發也能看出清風傲骨,淡淡一瞥滿是拒人千裏的銳利傲慢,連屋子裏積蓄了一晚上的的熱氣都因為他被襯得清冷了不少。
“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怕”
俞虹沒再說下去,將新熬好得藥遞給了他,滿心殷切地看著他喝。
林洛離淡然伸手,置於唇邊的時候稍頓了頓,依舊麵不改色地全灌進了喉嚨裏,以便減少它在嘴裏停留的時常。
俞虹見狀連忙端了杯茶來緩和緩和他嘴裏的苦味,欽佩道:“公子你就這麼一口氣喝下去了,也不嫌苦?我剛在廚房裏都快被這味道熏成人幹兒了!”
林洛離差點被他這形容逗笑了,臉上的恢複了幾分血色,心思活泛很多,眉眼皆靈動起來。
他屈指敲了敲俞虹的額頭,歎道:“我都有玨兒了,若是吃藥還怕苦,豈不是還要被個孩子笑話?”
“也是。”俞虹挺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兩聲。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公子,公子於他更像是個時而慈愛時而嚴厲的長輩,引領他教導他,是以他總覺得公子說什麼都是對的。
林洛離見他一臉崇拜的表情,也傷感起來,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他努力壓住情緒,對俞虹道:“我進去裏麵沐浴。”
接著他突然想到關荇起床時的話,剛抑製住的悲傷立刻轉化成了怒氣再次釋放出來,“這床上的東西你拆下來之後都拿出去扔了吧。”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也沒披外衣,走到沒落鎖的衣箱前翻了幾件半新的女人衣服又回頭道,“等我洗完了,我身上這套你幫著也給我扔出去。”
林洛離的言語中並沒多少波動,卻句句都帶了刺發著狠,說得俞虹也一愣一愣的,待見了他打開機關進了浴池才反應過來,才開始下手拆床被。
這料子摸著還不錯也很新,洗一洗還是能用的。公子在家的時候也沒見這麼鋪張浪費。一定是看不慣這是那土匪用草菅人命的髒錢換來的。
是以俞虹下手也變重了,恨不得立刻撕了這料子,給公子報仇雪恨。
關荇晚上回來,就看到院子裏多了座用布團堆起來的小山丘,她頓時也是愣住了,仔細詢問了李二之後才後知後覺的一陣牙酸。
不過她自己說出口的話再心疼也隻能認了,想不到林洛離還挺記仇,從裏到外全都給她換了一遍,一件也沒留。
她咬咬牙,負手走進房裏。
俞虹似乎正講著什麼笑話,而林洛離穿著她最貴的一身內袍倚在床攔上低頭淺笑,嘴角兩個淡淡的梨渦若隱若現,卻在看見她的一刹那散了個精光,藏住了自己的絢爛。
吃她的用她的,一回來還垮這個臉。
也許林洛離實在是不解風情,關荇縱是想待他溫柔些都不知從何下手。
“公子?”俞虹剛說到一半公子就不笑了,覺得奇怪就跟著問了句。
隻聽林洛離道:“藥涼了就取來給我喝了吧。”
俞虹應是回頭,看見關荇正站在外間,臉色也沒多好。
不過大概是習慣了的緣故,俞虹竟也沒多怕她了,準備繞過她走到桌子邊取藥。
這藥最後卻沒落他手上,反倒是先由著關荇拿了進去,走到林洛離床前。
“喲,今天自己知道吃藥了?”
林洛離垂眼接過她手上的藥碗,聽她奚落了句,原隻想當耳旁風,又在心下疑惑昨天那碗藥難道是她喂給他吃的?可是左思右想就是回憶不起來,隻記得她曾經侮辱自己父母的事情,還記得她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惡人關荇。
一口藥就著怨直接喝了下去。
關荇瞧著他爽快喝藥的樣子也是奇了,頓覺袖口揣的那藥方子沒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