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小巷。月光映照下巷子顯得越發狹窄幽長。小巷右邊是生長的茂密的高大草叢與樹叢,左邊是修砌得整整齊齊的高高的圍牆,保衛著一幢非常體麵的宅邸。有一個身形高挑頎長而不粗壯魁梧的高個子,穿著類似於長衫的深色長袍,戴著黑色麵紗的男子大步行走在巷子裏,袍子長長的下擺拍打著他的腳踝。低懸的樹枝偶爾遮擋住月光,擦過他的頭頂,幾次差點兒掀起他遮麵的黑紗,但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邁著快速而沉重的步伐,一刻不停。小巷右轉有出口,是一條寬寬的汽車道。高高的樹籬也跟著拐了個彎,向遠處延伸。他走在汽車道上,來到兩扇氣派非凡的實木大門前。
他停下腳步,默默抬起手,握成拳重重的敲了幾下門。不多時,裏麵傳出了一個沙啞的男聲,聽上去已經年齡很大了:
“誰呀?”
“我是李秘書請來的,為貴府少爺治病的醫生。”他的聲音聲音沉沉的,像是溪水裏浸泡的瓷器,有種古拙的端莊。
木門從裏麵被打開了,一個披著軍裝的老頭——葉澤宏的警衛老陳為來客帶路,來人踩著石板路朝赫然出現在黑暗中的正院走去,窗戶的玻璃射出閃亮的燈光,仿佛主人已經得知訪客到來,特意為他點亮一般。他在正院的門前停下腳步。
當他準備叩門致明來意的時候,木門從裏麵被拉開了,老李站在他麵前,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喜悅。眼前的來訪者,在室內泄露出的光線裏現出了他的麵容,臉色慘白如屍,一對涵煙眉斜飛入鬢,一雙桃花眼裏是兩顆明亮的琥珀石,五官精致而端正,美貌俊俏而不陰柔,留著長長的馬尾辮,耳朵上戴著一隻鮮紅的六瓣梅花耳釘,滿臉的冷漠。此人正是“胡楊”楚晚寧。但是看到老李的時候,他的眼中稍稍有了一絲擔憂。
他跟著老李走了過去。
“他怎麼樣,老李?”楚晚寧問道,“還昏迷著?”
老李臉上的喜悅消失了,他滿麵愁容,非常憂心。他搖著頭,領著楚晚寧沿著遊廊一直向內走去。
“宇飛之前醒了一會兒,好像恢複了正常,喝了一點兒白開水,睡著了。”老李麵色憂愁,“葉將軍他們都嚇壞了。槍傷是已經愈合了,可是人始終昏睡著……神誌不清,昏迷不醒,就好像是在做噩夢一樣,眼睛沒有睜開,可是一直說著胡話——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不像是他會說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那麼瘋狂!他在大喊、哭泣、哀求!我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你——我想我們都知道,白天的時候葉家附近有特務監視。葉夫人以為他中了邪什麼的,葉將軍也請人來看過,但無濟於事。”
“哦?那——是挺奇怪的。”楚晚寧不動聲色地表達意見。這讓老李更加痛苦地搖了搖頭。
老李推開了盡頭處房屋的那扇門,昏黃柔和的燈光流淌出來。
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布置得極為考究的房間,看得出來這裏的主人花了很多心思。那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的拔步床擺放在最裏麵,靠近門的左邊擺放著一個大酒架,裏麵有著各種各樣的名貴酒類,還有許多屬於這個年紀的少爺公子的玩意兒。再往裏是一組精致的沙發,以及一個上麵擺著一套茶具的小桌子配幾把椅子。內室裏葉夫人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兒子,而葉澤宏隻要不去保安廳,多數也是在葉宇飛的房間裏守著。葉宇飛昏迷的這些天,尤其是今晚上發生的事情把他們嚇壞了。而葉宇飛正閉著眼睛沉睡。
“飛兒這是怎麼了?不是說槍傷都好了麼?怎麼這人就好不了啊?”葉夫人心疼的要命,摸著兒子一日日消瘦的臉,三十歲剛出頭的葉宇飛,如今太過蒼白了。
老李走過來對葉澤宏夫婦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楚晚寧,而後者在檢查過葉宇飛的脈搏發現毫無異常後,再仔細的翻看著病人的眼皮,仍舊一無所獲後又拿出了魔杖,對著葉宇飛念出一連串的咒語,做一些魔法檢查。這時候葉夫人抽泣了一聲,葉澤宏摟住了老妻的肩膀。
“都這麼多天了,他一直都昏迷不醒……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像是在做一個很長的噩夢卻醒不過來,我們也叫不醒他——今天他本來一直昏睡著,可是突然大喊大叫,抽搐,掙紮,哭個不停——然後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