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恢複自由和神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昨日,在沉沉的昏睡中,在光與影的間隙裏,她做了一個夢,第一個沒有被無間地獄般的輪回折磨的夢。
……
頭在痛,這感覺就像腦海中平白出現了一個黑洞,把一切組織都吸引了進去。
我以前就這樣嗎?陳琳掙紮著起身。心跳的很快,就像有東西牽引它在跳動,對抗著頭腦中的黑暗。嘈雜聲溢滿耳道,就像北方最迅疾的風,又仿佛幽靈之門拉開了豁口。
‘何琳,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女人,心如蛇蠍,我很高興早早的擺脫了你。’
何琳?是在說我嗎?可是我明明叫陳琳。
一雙無形的手緩解了腦海中撕裂的疼痛。隨著緩緩注入的魂力,黑洞倏然縮小了,一道道光絲密集地填補這個缺口,直到一切變得像白紙般平滑——光潔如鏡的腦海,不含一絲塵埃。
‘忘記曾經吧。’那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發出嗡鳴,激蕩著她的腦海與心神。
……
“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
成都深秋的夜晚潮濕多風,陳琳放下筆,看著這十四個墨跡未幹的字,腦海中還有些許錐刺般的疼痛,瞳孔前也陣陣發炫。
她覺得最近似乎遺忘了什麼,去問父母,他們卻寬慰她如今總是想的太多。當然,作為西南地區魂術界年輕有為的領袖自然多的是大事小事去頭疼,就算是忘記了什麼也屬理所應當。
一想就頭疼,幹脆不想了,看了看表,也到睡覺的時間了。今後她打算離開魂術界一段時間準備考大學,外敵步步緊逼,若有一天開戰,作為一度王爵的她自然有義務去對抗這些穿人皮不辦人事的東洋畜生。
‘他們qj婦女,殺我同胞。南京的三十萬冤魂,在等你為他們報仇。’
‘我曾經發過誓,絕對不會讓我的琳琳落在日本人手裏。對不起,我沒有做到。這輩子沒機會,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補償。’
跨出的腳步突然遲疑,伸出的手臂也忽如凝滯。誰,是誰對我說過這話?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索性不想了,陳琳和衣躺在床上,在黑暗裏閉著眼睛沉默。
床頭兩盞電燈,都沒有點燃。她的臉隱藏在黑暗裏,看不清楚表情。
窗外渾圓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在錦江之上,月光在江麵被風搖晃成一片閃爍的碎銀。幾艘大大小小的漁船依然停泊在港口處,沒有靠回岸邊。漁船上有零星的黃色燈火,在水麵上隨著波浪起伏。
空氣裏突然有一股透明的漣漪擴散開來,微弱得幾乎不能察覺。
陳琳在黑暗裏睜開了雙眼。
她的身體突然無聲寂靜地滲出一層淡金色的煙霧,然後很快就消散在了黑暗裏。
她依然沒有動。時間在死寂的安靜中緩慢地流逝著。
一股比剛剛稍微強烈了一些的漣漪在空氣裏蕩開。像是一股環形的風。
“看起來這一次……”陳琳低聲地說,“來了個怪物……”
月光把蓉城的主幹道照得一片銀白,道路兩邊間隔聳立著雕有各種神獸的巨大石柱,每隔一段距離,會有盛放著飽滿花朵的白色大理石砌成的花壇,沿路偶爾零星裝點著噴泉,這些都象征著成都的繁華和富饒。
此刻,空曠的夜城沒有行人。隻有高高的護城牆上,提著油燈夜巡警戒的士兵在緩慢地繞城而行。
空氣裏透明的漣漪震蕩得越來越強烈。仿佛有人將看不見的石子,投進了靜謐的夜色之湖。
無聲無息的寂靜。
沒有任何響動,沒有任何影子,沒有任何氣味。
隻有不知道來處的、看不見、摸不著的,清晰駭人的森然恐怖感撲麵而來。
陳琳的臉色變得漸漸蒼白起來,本能的第六感讓她覺察到前方潛伏在黑暗裏的致死威脅。她站起來,此時臥室的門突然開了,失去消息數日的父親忽然出現在她麵前,身後還跟著同樣臉色慘白的母親,一把拉起她的手,隻說了一個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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