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亂葬崗,兩道紅紗披拂的身影一左一右,不急不慢行走著。
“千骨王,其實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和我回去,做我的家人。”
我真誠地看著他,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想帶著這個身世淒涼的千骨王走一遭人情冷暖。
他還是很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說過,純陰女,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
我歎了一口氣,“其實你也可憐……”
他卻微微睜大了雙眼,看著我說:“什麼叫可憐?”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胡說。”我隨意地把話題帶過。
他停了下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我隻好跟著他停下來。
隻見他攤開手心,是一塊喜糖。
沒想到那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取人性命的手,卻是那麼生澀僵硬,連糖紙都打不開。
我接過,兩下就打開了,然後遞給他,借花獻佛道:“喏,這可是你一個人的了,你總要吧。”
這塊木頭竟然露出了十分滿足的笑容,似乎我把天地間最美好的物件遞到了他手上。
這時候,一輪月亮恰巧升到了頭頂,照亮了整片荒蕪的亂葬崗。
我抬頭一看,真圓啊……
千骨王拉著我跪在那塊大石頭前,在大石頭上用指做刃,劃下了“千骨王”“純陰女”六個字。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隻會這三個字,特意去請教了你們活人,然後花了一整天來記。”
真是個傻子,連幾個字都要花一天時間……我心裏暗暗想到。
他拉著我的手,在大石頭前麵拜了三拜,也不知道這是他自創的儀式,或者又是從哪來請教來的。
然後他看著我,“純陰女,我要請紅線了。”
我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害怕,害怕從此就和這一堆枯骨堆起來的東西綁定了。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並沒有回答他任何話,甚至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他卻自己很開心地閉上眼,仰頭對著月亮,口中念念有詞。
突然,月光下一段紅線出現在他的無名指上。
一半纏繞在他指節上,另一半靈活地像蛇一樣朝我飛來。
我不由自主地躲避了一下,那紅線卻跟有智慧似的,追著我躲避的手而來。
我閉上眼,認命了。
這時候,卻聽到一道斬釘截鐵的聲音,倏忽穿透了空氣,死死地定在冰冷堅定的山地上,剛好把紅線斬做兩段。
眼前突然飛來一片藍色的衣袂,緊接著那個屢次出現在夢中的熟悉身影從天而降。
從我這個角度看起來,他就像是從那一輪冷清的圓月中走出來的神仙。
“淩清……”我輕聲地叫了他一下,生怕他像在夢中一樣,下一秒就化作一團白霧。
然而,這一次我卻是落入貨真價實的冰冷懷抱。
他抱著我,拔起剛剛斬斷紅線的長劍護在身前,劍眉星目,渾身的氣勢冷硬如寒鐵。
淩清薄唇輕啟,一字一句都充滿與生俱來的威嚴和強硬,“千骨王,世上女子千千萬,你卻動了最不該動的那一個。”
那半截紅線還縈繞在千骨王周身,突然沒了另一半的目標,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