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他來找我,說看中了盛世在杭城開發區一塊地皮,想高價購買,我沒答應。後來,我就去了解了一下他的背景,一開始以為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後來發現發家史不是那麼光彩。”盛筠說道。
“以前你就應該聽說過他的,杭城好多老企業家因為賭博傾家蕩產,都和此人有關。他一定是積累了許多財富,現在想金盤洗手,開始操正業了。阿柔,也和他認識。”我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憊地說道。
護士拿來了冰塊給我敷臉,我於是用手扶著冰塊,在臉上來來回回地敷著。
“以前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但是沒有具體了解過。我倒是不知道阿柔和他認識,那之後,我和阿柔就基本上沒有聯係了。”他淡淡說道。
許是夜深了,醫院急診處的人並不多,走廊上就更少。護士告訴我們邰子謙是酒精中毒,現在已經在掛點滴了,讓我們耐心等候。
“噢,小芸呢?剛才在後視鏡,我好像看到她了。”我說完,扭頭望了盛筠一眼,想看看他臉上的反應。
他的眼神依然是平靜的,他淡淡地說:“很少見麵,但她總會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就像今晚。”
“朵朵的病……怎麼樣了?她既然病了,為什麼那天你還帶她去遊泳呢?”我又問道。
“暫時得到了控製,”他說完,深深地歎了口氣,“總不能因為生病,就剝奪了人生種種活著的樂趣。我隻希望能夠讓她在有限的生命裏,把一切該體驗的都體驗一次。”
“你很愛她……”我目視著前方,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盛筠坦率地承認,隨後又加了一句,“但僅僅是她而已。”
雖然早就明白,但是當他親口坦率承認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那麼一絲異樣的感覺。
“我知道你和子謙……在一起了。”他的語氣很輕很輕,我扭頭,看到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聽劉阿姨說的,是嗎?”我不禁搖了搖頭,我說,“阿姨,她誤會我了。”
“你們天天在一起,日久……總是容易生情。如果是這樣,我也祝福你們。隻是我有一個要求,讓仔仔回到我身邊。”盛筠緩緩說道。
“也就是說,你徹底放了手,是嗎?”我手裏的冰塊因為失手一下掉在地上,我的心也驚了一下。
“早在半年前,就放了。你喜歡飛,我便看著你飛。”他慘淡一笑。
我試圖把冰塊撿起來,他卻拉住了我,讓護士重新給我拿一包過來。
“我以為無論我飛得多高多遠,你還是願意把線攥在自己的手裏。”我也戚戚然一笑。
“可是你不是風箏,你是鷹。你隻有翅膀,沒有線。”他微微一笑,扭頭看著我,“我認識的許舒貝,不會心甘情願地被人牽著走。”
“所以,你不喜歡了,對嗎?”我黯然一笑,“又或者說,你從未喜歡過。你想要的,應該是小芸那種為你忍辱負重、放棄一切甘願追隨的女人,或者阿柔那種能夠陪你徹夜談心、也能夠陪你縱情聲色的女人。”
“十二年前的我,會喜歡小芸那樣的女人;五年前的我,會覺得阿柔這樣的女人充滿風情;現在的我……”他說到這裏,停頓了。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我等待著他再往後的答案,他卻隻是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十二年前的我,沒想過會喜歡任何一個男人;五年前的我,依然沒有幻想過愛情;現在的我……”我說到這裏,也停頓了。
我看到了他的目光與剛才那一瞬間我的目光一樣,緊張又失落。
“我見過的最狡猾的女人,”他看著我,意味深長地一笑,隨後說,“誰能抓住你的心呢?你的心,太野了。”
“誰又能抓住你的心?你的心,太冷了。”我說。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隨著我們的對話一點點升騰起來,寧靜了許久的內心,像是有一小簇火苗在呲呲燃燒著。這種旗鼓相當的感覺,隻有在盛筠這裏,我才能夠感受得到。
“熱過,後來累了。”他笑了笑,隨後說,“情這東西就像是流沙,越想握緊,越是會從手中流失。”
“你相信我還愛你嗎?”我看著他,不禁問道,目光隨著心一起灼熱起來。
他怔怔地望著我,嘴唇動了動,他的臉一點點不由自主地朝著我逼近過來,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的時候,突然走廊裏傳來了一聲“爸爸!”
他瞬間收回了情緒,從長椅上站起來,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朵朵依然穿著那一身粉色公主裙,從走廊的一頭奔了過來,抱住盛筠的大腿。
小芸應該已經下班了,她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依然是一身素淨的打扮,靜靜地朝著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