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歡作為老長老寵愛的二兒子,騙過門口的鮫人其實還挺簡單的。見了縈歡,她疲倦的神色有些舒緩,稍微坐起來了一些,朝他伸手。
“阿縈。”
縈歡俯身跟老長老擁抱了一下,有些心疼地看著她。
“母親,你的金發消失了。”
“是啊,母親老了。”
她是鮫人族第一位女長老,具有極高的地位,在鮫人數量不斷減少的情況下,她帶領著鮫人富足生活了近百年。她是少有的金色血脈,雖然誕下的兩個兒子都是藍色血脈,沒能延續尊貴的金色血脈,但她依舊是鮫人德高望重的老長老。
“母親,你是生病了,我請了兩個朋友來幫你看病。”縈歡說著,從懷裏拿出一顆凝水珠,放到地上,小小的凝水珠懸浮起來,水霧圍著水珠中心飛快旋轉著,很快,九皋和絲蘿便出現在水霧中央。
老長老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一把攥住了縈歡的手腕,惡聲道:“他們是誰?”
縈歡忙道:“母親,他們是我的朋友,沒有惡意的。”
老長老迅速擺動著自己的魚尾,朝山洞裏頭遊去,這兒涼快異常,有規律的水聲在石岩壁上滴答著,她以保護的姿態把自己給圈住,防備地看著縈歡和那兩個陌生人。
“你是不是受孕過三次?”九皋輕聲問道。
老長老瞳孔瞬間猛張,震驚地看著九皋。
鮫人的生育非常艱難,一生難以生育幾次,而且生下來的幼魚鮫人在新生環境中很難生存,能夠順利長大成人的鮫人都是自然選擇的產物,所以鮫人以這樣緩慢地繁衍速度,保持著族群的數量和質量。
“你第三個孩子沒有順利孵化,對嗎?”九皋一邊說著,一邊朝老長老走去,她喉嚨裏發出無助的哀鳴聲,白色瞳珠被染紅,她死死抓著岩壁,讓自己緩慢逃離慢慢走近的九皋。
“阿縈,救我。”
九皋不再跟她多言,輕輕躍起飛到她的身後,手掌在她脖頸處用力一劈,然後朝縈歡招手:“把她托起來。”
縈歡在水中,用雙手把老長老的身體給托出水麵。
“天哪……”絲蘿小聲驚呼道。
常年藏在水下的身體已經斑駁地不成樣子,許多細小的傷口隔開了魚尾,在水裏泡發,已經露出裏麵的白肉,看起來非常可怖。
九皋環坐在岸邊,嘴裏念念有詞,一陣黃光從他手掌傳出,朝老長老身上傳去,絲蘿蹲跪在一旁,心顫地看著那些個可怖的傷口慢慢愈合,她的白發在光芒中緩緩變回原來明亮的金黃色,傷痕累累的魚尾在不斷地恢複生命力,具有光澤的鱗片一掃剛剛的蒼老……
“就在裏麵!”
“快!快去救老長老!”
支塘領著一幫鮫人從外頭遊了進來,濺起來的水砸在岩壁上,留下了濕漉漉的痕跡。
老長老正在縈歡手裏,而那個外來者不知道正在對她做什麼。
支塘下一秒就凝神打過去一掌,被絲蘿跳出來一鞭子抽開。
“你們不要打擾九皋為你們老長老療傷。”絲蘿單腳踩在九皋的劍上,頗有氣勢喝道。
畢竟老長老還在他們手裏,支塘不敢再輕易動手,他隻好出聲叫道:“縈歡!”
縈歡已經手臂發麻,他艱難地轉過頭來,可憐兮兮叫了聲哥。
“母親她、母親她原來受了這麼重的傷……”
鮫人在哭泣的時候會流下白色的眼淚,順著臉頰滾到水裏、岸邊,縈歡沒有多餘的手去擦眼淚,他低聲抽泣了一下,說:“她總是瞞著我們,說自己沒有受傷,誰也不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差成這樣了,居然連鱗片上這些細小的傷口都自愈不了了。”
山洞裏歸於安靜,隻剩縈歡無助的哭泣聲,支塘喉嚨哽得厲害,他緩緩遊了過來,撚起水麵上一顆白色的珍珠,輕輕覆蓋著縈歡的肩膀。
老長老的魚尾已經恢複,九皋緩緩張開眼睛,跟支塘對視。
“她不是老了,她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支塘把母親接到懷裏來抱著,聲音有些沙啞,問他:“是什麼傷?”
“強製取卵。”九皋說,“應該是她的第三個孩子,尚未進行孵化,就被以蛋的形態給強製從她體內取出。”
支塘震驚地不行,下意識想要反駁,卻看到煥然一新的母親之後,仿若被狠狠打了一拳,說不出話來。
“你們是受害者,是被瞞在謊言裏的人,錯不及你們任何一個。”
縈歡看著懷裏的母親,問九皋道:“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很快就能醒了。”
絲蘿從劍上走下來,蹲到岸邊後,輕輕用手指歸攏著老長老的頭發。
是一頭金色的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好漂亮啊。”
老長老緩緩醒來,她錯愕地看著山洞裏的人,正要朝縈歡和九皋討個說法,突然感受到體內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她有些驚訝地看著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