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糖糖對跟從小的偶像相處這件事有太深刻的印象,因為隻有這樣,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時候,她才不會太失落。”
陷在袖子裏的手,一點點攥緊。
清潔工繼續道:“對於戰元帥來說糖糖隻是個普通的崇拜你的小孩子,這樣的孩子Z國有很多。你偶然來城中村一趟,對她可憐、疼惜,賦予特別的疼惜。”
“但你遲早都會走,她卻一輩子都忘不了你的耀眼。這樣對於糖糖來說實在太殘忍了,我寧願你在她心裏隻是一個模糊影子,而不是她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的樣子。”
所有想要吐露的話說完,女人深深地吸幾口氣,琥珀色的眸子已經一片潮紅,眼眸中早就暈開水霧,絕望與悲寂的情緒在她眼底交織,對上她的視線似乎就能沾染那深切的痛。
戰勳爵第一時間,竟然想要撫去女人的悲傷,但是很快,指節分明的手指凝滯在半空中,他不該這麼做。
果然,她這麼做真的隻是為了糖糖。
這是一個母親才有的小心與警戒,在那種情況下被逼出急智,合情合理。
“對不起。”女人微微垂下頭,“戰元帥對我們很關照,我卻這麼自私,也隻能自私。”
空氣中流淌著潮濕雨水的氣息,窗外又是一聲接著一聲的雷鳴。
兩人都沒有再言語。
所有的疑點在此刻都消散,戰勳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嗡嗡”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碎一室的寂靜。戰勳爵拿起手機的同時,女人一眼就捕捉到了上麵的名字。
她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眼神飄忽投向窗口,投向外麵茫茫的雨滴,沒有聚焦。
戰勳爵瞥她一眼接起電話。
“張姨燉了你最喜歡喝的玉米排骨湯,你還有多久回來?”嶽思瑾柔柔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房間裏太過安靜,女人竟能聽的一清二楚。
“一個小時。”戰勳爵幹脆利落報出時間。
“一個小時啊。”嶽思瑾頓了一下,接下來又道,“這麼久?那對母女還沒有到家嗎?”
戰勳爵聞聲輕敲桌麵的手頓住,眼眸漸漸轉涼。
他並不喜歡嶽思瑾時刻調查他的行蹤,但她的控製欲這些年似乎有增無減。明明他的身邊隻有她,但是她還是疑神疑鬼。
於是戰勳爵沉默。
他的沉默讓嶽思瑾有些慌亂了,她聲音帶著幾分不安和局促,“勳爵,隻是一對無人問津的母女而已,她們不應該,浪費你的時間。”
戰勳爵轉頭瞥了眼清潔工,隻見她坐在糖糖身邊,小心的給糖糖脫去鞋襪,半邊未受傷的側臉看起來清清冷冷。
一道閃電從天而下,忽然照亮她的臉頰。
霎時間,什麼東西從心頭掠過。而清潔工則手忙腳亂地起身關上窗戶,免得雨水飄進來。
“聽說城中村有個治療傷疤的高賢,她在幫著找。。”戰勳爵頓了一下,見女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兩扇窗戶在她手裏晃晃悠悠,始終關不上。
他一步走上去,稍稍用力就按住窗戶。
清潔工愣了片刻,連忙把插銷插上。
“什麼高賢?難道比梁雨晨還要厲害。”嶽思瑾聲音不免提高起來。。
梁雨晨不為她醫治這件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
戰勳爵擰了下眉,忽視她的話繼續道:“我派人在城中村懸賞名醫,這個女人也受過灼傷。用她試驗,能找出真正厲害的人。”
空氣中傳來微妙的一聲,頭頂的白熾燈隨即熄滅。本來就采光不好的房間,此時更是黑的隻能看見個人影。
也正是這樣,戰勳爵並沒有察覺到女人黯淡下去的瞳孔。
幾句話後嶽思瑾總算是心滿意足,催了他幾句早點回龍堡才掛斷電話。戰勳爵環視整個房間,“斷電?”
“嗯,這邊供電不穩。”清潔工起身在書桌洞裏摸索著,過了會清脆一聲在空中響起。一小簇火焰在兩人之前亮起。
暖色的光打在兩人臉上,莫名間氣氛變得溫馨,隱隱間戰勳爵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但他還沒開口,她便微垂著眼睫,口氣平淡道:“我送戰元帥下樓。”
這是下逐客令了。
“不用了。”戰勳爵抬腳朝門口走去,打開門的瞬間又從口袋裏掏出什麼放在地上,“樓道黑,不用送。”
女人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就被關上了,她走過去才發覺地上躺著的是他的軍用手電筒。撿起來,發覺上麵還殘留著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