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梯下了樓,顧玉荀打開窗戶看了眼窗外。外麵依舊瓢潑大雨。
想起那雨中孤單的身影,她已經什麼都不能想,翻出手機來撥通那串熟悉的號碼。可是,回應她的隻是機械而冰冷的電腦音。
無法接通!
也就是說……
很可能他還在那一塊。
是到電視裏山洪的新聞,玉荀心裏又急又亂,連打了幾個電話始終不通。她一刻不敢耽誤,帶上門往電梯裏走。
下了樓,匆匆去酒店前台要了傘。一聽說她要往山上農莊的方向走,大家都勸她不要擅自上去,山洪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越是這樣說,顧玉荀心裏更是著急。董夜白豈不是更危險嗎?
這個點。
天已經全黑了。
顧玉荀撐著傘,站在酒店外。大雨下的街道上,早已經沒有來往的行人,連出租車都少得可憐。
她攔了好幾輛,一聽要往半山腰裏走,即便離這兒並不算遠,可是,大家都連連搖頭。
“姑娘,這種惡劣天氣,誰還往山裏走啊?我勸你也別去了。”
“我給雙倍的錢!不,三倍,四倍,好不好?師傅,拜托你,你一定要帶我上去!”她從來就不是個會用錢來求人的人,可是,此刻,她已經別無它法。
“不行不行!真不能去!”師傅毫不動心的回絕。
顧玉荀一手打著傘,一手緊緊把著車門,此時此刻,眼裏滿滿都是無助和焦慮不安的交替著。
她祈求的看著對方,冰冷的雨絲飛到傘下,將麵上打得濕透,她也顧不得把臉擦幹淨。
“師傅,求你了,我有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在上麵……我不能讓他出事……”
“不行,姑娘你這真是強人所難。行了,你也別多說了,這你要給我十倍的錢,我也不去。”
司機直接從車內鑽出來,將她死死握住車鎖的手掰開。
一寸,一寸……
手從那冰涼的把手上撤離,仿佛那絲救命稻草都被拔掉了一樣。一想到他獨自站在那,顧玉荀眼眶一紅,不再求別人,舉著傘,奮力在雨中狂奔起來。
她快速的往山路上跑。
嬌小的身影,立刻淹沒在厚重的雨簾中。黑暗的夜裏,看起來那麼單薄,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刮倒一樣。
可是,又那麼義無反顧……不畏前方的狂風暴雨……
出租車司機坐在車內,連連搖頭,感歎:“真是瘋了。”
通往山上的唯一一條簡易公路,沒有路燈。
一抹單薄的身影,在山林下,若隱若現。
雨,淋透了她的身體,讓她連邁一步都覺得沉重,可是,她卻一步都不曾停頓。
不知道走了多久……
隻知道,一直不曾見到任何光的她,幾乎要絕望的以為他或許已經將車修好,開車離開。
可是……
正要放棄的時候,前方兩束強烈的燈光一下子照亮了她的心,濕透的麵上漾出一抹輕鬆的笑,她飛奔起來。
在這樣的雨中,傘實在太礙事,她索性收了,恣意的奔跑在大雨中。
即使,前方等著她的是無法預測的危機,可是,他卻在……
隻要他在,一切的危險,似乎都變得那麼微不足道。
當光線裏,突然出現一抹身影的時候,坐在車內的董夜白以為是自己眼花。
身影,越靠越近,狼狽而蒼白的小臉一下子刺進他眼裏。他眸子一緊,幾乎是立刻推開車門走下來。
隔著厚重的雨簾,借著車子強烈的燈光,他們四目相對。
他眸色凝重。
她先笑了。
明顯的,長鬆口氣。
撐開傘,走近他,踮起腳尖,將傘舉過他的頭頂。
淋雨過多,她的手,蒼白,有些抖。
她渾身都濕透了,沒有一處地方是幹的,看起來像隻落湯雞一樣。可是,此時此刻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董夜白隻覺得喉嚨發緊,莫名的,一股慍怒就衝上了胸口。
“這麼晚,你怎麼會在這兒?誰讓你上來的?”他臉色異常難看,眼神裏明顯就是斥責。
“……”怒火,來得太快,完全出乎意料。
顧玉荀想了好幾種他見到自己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勃然大怒。
唇,動了動,她看著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正好有事,想起你可能還在這兒,所以給你送把傘。”
這個理由,怎麼聽都怎麼牽強,都知道不過是個謊言。
可是……
他卻完全不曾領情。
“是誰需要你來送傘?”他的麵色沒有絲毫緩和,“傅融驍呢?他不是那麼在乎你麼,怎麼會讓你出現在這兒?這麼危險的時候,你往山裏跑,你到底有沒有分寸?”
沒有感謝。
沒有喜悅。
她不顧一切,冒雨出現,隻希望陪他站在風雨中。可是,等來的不過是一頓怒氣衝天的質問,甚至是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