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導主任冷著臉，帶走我走到了他辦公桌前，他大喇喇地坐下，掏出根煙，卻不點燃，拿在手裏把玩，也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半晌，他指著他對麵的椅子，“坐下說吧”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他還是沒說話，而是打開抽屜，在裏麵摸索了半天，終於，掏出來一個打火機，沒有著急點煙，眯著眼，看著我，“你知道你錯在哪了麼？”
我搖搖頭，滿臉無辜。
“唉”，他歎了口氣，點了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心滿意足地吐了個煙圈，又不說話了。
說實話，就他這招，是基層領導擅用的一套，先淡著你一會，然後再跟著你立威，要是放現在，我有一百種招數弄死他，但是那時，畢竟我還相當年輕，有點無所適從。
“斯通，你別以為你成績好到讓你恃才傲物”
我有點瞠目結舌，“我沒有啊”
“你看，你還說不聽了是吧？”，我低了頭，不還嘴。
“你看看人家一班的肖輝，本本分分踏踏實實認認真真，一直保持在年段前三名，你呢？你進過前十名麼？就你這樣的，你還天天一瓶不滿半瓶亂晃？”
我還是委屈，“我挺認真學習的啊？”
“你認真學習？逃課踢球有你吧？上課睡覺有你吧？曠課回宿舍睡覺有你吧？”
我隻好不說話了，他緩了緩，“當然了，這也不是你的錯，你們班整體大環境不太好，你受到波及也是很正常的”
他剛準備要說我們班如何，我們班任如何，門卻被推開了，看見進來的人，我頓時感到踏踏實實了。
進來的是我們班主任老汪，他沒多說什麼，“斯通我帶走了，找他有事”
然後不由分說，拽著我就走。
我懷疑他一直在門外偷聽來著，直到說到他，他才進來救我。
走出訓導主任辦公室沒多遠，就聽到“咣”的一聲，儼然是腳踢牆的聲音。
再看老汪，麵無表情，卻連一點輕蔑都沒有。
“老師，你找我有事啊”
“沒事，沒事我找你幹啥”，老汪這人就這樣，愛玩吃了吐。
據說他也很神奇，二十不到就在別的學校當了老師，沒三年，就當教導主任，再三年就當了校長，大肆斂財，然後跳槽到我們學校當數學老師兼班主任。神奇的是，他跳槽沒多久，他所在地的教育係統整體都出了事，唯有他，推的一幹二淨，這裏邊的細節，怕是隻有局中人才了解了。
走到他的辦公室，他大手一揮，指著他辦公桌的方向，“你先坐”
他辦公桌上，正放著一本足球雜誌，是足球周刊還是當代體育來著記不清了，但是講的是舍普琴科的故事，我伸手拽到我麵前，沒看幾眼，他遞了杯水過來，“杯子我刷過了，幹淨的，喝吧”
我衝他笑了笑，表示感謝。
“快分文理了，你怎麼想的？”
“學文，我文科好，理科我笨，學不明白”
“你文科好”，他喝了口水，“個屁”
“你笨”，他又喝了口水，“個毛”
他又玩吃了吐。
看我不說話，他歎了口氣，“這是你人生中的一次關鍵選擇，從一個長者的角度，我勸你學理，你的思維方式，以及你的頭腦，學理都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