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喝了酒了，滿臉通紅地站在講台上，第一句話就罵人，“你們這些熊孩子，一點都比不上我當年”
我心想，得了吧，前些天你還誇我比你當年聰明呢，再說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吧？
“當年我上學的時候，老師經常有做不出來的題，就撓頭，沒辦法了，就喊，下課！讓學生出去玩，對我一招手：小汪，你來看看這道題。我過去了，chuachuachua幾筆，解出來了！”
“後來我大學讀數學係，更是沒有我不會的，隻要老師講了一個我沒聽過的定理，立刻就得像海綿遇到水一樣，汲取到我的知識庫裏”
“你再看看你們，唉”
說著話，他發卷子，“斯通”
他舉起一張卷子，“140”
我有點傻了，不能吧，從沒考過這麼高分。
但我還是樂顛滴在同學們的掌聲中去取了卷子。
發完了卷子，他咳了一聲，“其實你們也知道，當初我特別不愛帶這個班，但是沒辦法，我心想，如果不是我帶你們，換一個沒經驗的老師過來，你們一生就毀了”
大家立刻你看我我看你，滿眼神裏都是鄙視。
“我們班是差班，沒有好班的氛圍，我承認，但是不代表你們比他們差，相反，這次考試，斯通考了年組數學最高分”
我樂了，後槽牙都露出來了，趴在桌子上衝著琪琪擠眉弄眼。
“你們這一生還很長，該這麼去做，需要自己去摸索，但是，請務必記住”
然後他盯著我的眼睛，“永遠不放棄自我，永遠尊重自我”
我心想這孫子真是喝蒙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然後我又被傳喚到了辦公室
“考的不錯啊”
我沒敢答應，“老師您教的好”
“好，個屁”，他指著沙發椅，“坐下說”
“我要走了，以後不教你們了”，他掏出來一個煙，吞雲吐霧，讓了我一下，“你抽煙麼？”
我搖搖頭，真不會。“老師你不是下學期帶理科班麼？不在這了？”
他答非所問，“你要好好學，這不是為了我學，也不是為了你家長，而是為了你自己，也許你高考考的差幾分，或者高幾分，你的一生就都變了”
我有點驚訝，“那老師你幹啥去”
“甭操心我了，以後足球雜誌自己買吧”
然後他手機響了，他一揮手，“你走吧，好自為之”
這是我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心裏對於以後沒有免費的雜誌看這件事耿耿於懷，但是當我跟琪琪說了班任要走以後，她第一個反應卻是：“你該好好送送他，他對你那麼好，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我撇撇嘴，“我哪對不起他了？”
若幹年以後，在人海中，我看見了一個人影特別像是他，穿著破西服，長頭發，遠遠地，我就盯著看，隻是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喜歡玩吃了吐，喜歡吹噓自己當年如何聰明學習如何好。
還有，我不知道，我看見的那個人，是不是能接受他一個門徒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