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寧嫩臉一紅,”大哥你說到哪裏去了!”心想歐冶子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鑄劍大師,曾為越王勾踐鑄了湛盧、巨闕、勝邪、魚腸、純鈞等五柄寶劍,亦為楚昭王鑄了龍淵、太阿、工布等三柄名劍。這對短劍若說是歐冶子遺作,當真十分了得。他想到這裏,心中油然感激。
一長一少,氣味相投,言談甚歡。劉寧平日的說話對象就隻有母親邢氏和鄰家女兒許平君,而話題總以家常瑣事居多,和易水寒這番言談,可說是前所未有,若不是天色漸晚,怕母親牽掛,真想天南地北暢聊下去。
他們又聊了幾句,唯見宿鳥歸急,冥色籠山。劉寧雖然不舍,也隻能起身作別,”大哥,我要回家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向易水寒揮了揮手,三步回頭一望地去了。
易水寒看著他絕塵而去的殘影映著血紅的霞光,夢囈似的道:“我易水寒閱人無數,從未見到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有如此心性。此人相貌不凡,將來必成大器。”
劉寧與易水寒分別後,已是日暮時分,但見夕陽緩緩沒入西邊的山頭,流雲渲染著薄薄餘暉,暮色蒼茫,瞬息萬變。他心忖從來沒有在外頭流連這麼晚,母親可牽掛極了;又心忖與易水寒這位忘年之交詞組交心,若來日能再相聚,真是此生無憾。
他一會兒想母親,一會兒想那位忘年之交,一會兒又遙想長安城的富麗光景,腳步不由得緩了,就這麼耽擱片刻,夕陽已完全消失在天際,唯見一輪皓月遙遙掛在遠方樹梢,被宿雲遮蔽了,看上去若隱若現,忽明忽晦,一天的璀璨星鬥倒頗有喧賓奪主之嫌。
他想起母親三申五令,嚴禁自己日落不歸,看來今日是少不了挑燈抄書的懲罰了,好在他本就喜愛讀書,抄書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苦差事。
穿過眼前的竹林便到家了。往常這時候,山野間便炊煙嫋嫋,飯香四溢,但此刻空氣中隱隱有一縷血腥氣息,除了山風摩娑竹葉的沙沙聲響,還依約傳來兵戈交鋒之聲。
他心頭一凜,知道家中必有變故,奮力衝出竹林。
恰巧月亮鑽出了雲層,月光如練,流瀉千裏,照得山林滿地銀光,但映入眼簾的這一幕,卻教他永遠也無法從腦海抹去。
母親邢氏,手持長劍,身如遊蛟,正與一群黑衣蒙麵武士鏖鬥不休。地上橫躺著一具屍體,身材嬌小,一眼便認出那是鄰家的姑娘,與自己從小玩到大的許平君!
邢氏身上血跡斑斑,披頭散發,在眾人圍擊之下,步履略為虛浮。她以寡擊眾,顯然已鬥得筋疲力竭,隨時都會命喪敵手。
劉寧目睹這一切,隻驚駭到了極點,內心一瞬間閃過兩個念頭。母親怎麼會武功?這群黑衣武士又是誰?
在這刻不容緩之際,不容他多想,隻聽”當啷”一聲,邢氏手中長劍已被擊落,跟著身子一軟,被一名黑衣武士踢倒在地,隨即一柄長劍刺入她的胸口,劍一拔出,鮮血狂噴,染紅了半幅衣裳。
“母親!”他脫口大叫,登時引起眾黑衣武士的注意,一位似是首腦的人物喝道:“目標在那,快抓住。”
邢氏做為人母,最怕孩子陷入險境。她放聲大叫:“寧兒快走。”顧不得傷口,霍地起身,用盡餘力,將掛在籬笆上的黃豆袋扯落,瞬間數千顆黃豆灑出,滴溜溜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