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我的袋子從人群中擠出來,淩亂著全身的毛在長椅下驚魂未定。

太熱情了,橫濱人民真是太熱情了。在發現我會白鶴亮翅後,人們對指揮我表演展現出極大的熱情,還有人在打電話:“喂?是橫濱馬戲團嗎?這裏有一隻會表演的兔猻是你們丟的嘛?……啊?不是你們的?”

朕怎麼可能是動物園逃出來的?!朕可是牢底坐穿獸啊!

作為一隻科學的兔猻,我不比一隻貓大多少,嗅覺也很靈敏。被一群味道千奇百怪的巨人興奮地包圍,我忍不住伏低身子,耳朵不受控製地後扯,本來就很平的頭頂上每根毛都寫滿了警惕和緊張。

噫,風緊扯呼!

我叼上裝滿粗點心的小袋子,撒腿從人群縫隙裏呲溜出去。

兔猻謹慎的天性占了上風,等我回過神來時已經鑽到公園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的長椅下麵了。我睜著圓圓的瞳孔,從長椅下探出頭,準備回到我貧民街的老家。

“我肚子好餓,你有什麼吃的可以給我嗎?”頭頂突然響起有氣無力的問話。

我嚇了一跳,謔地跳轉身朝向發聲處。

長椅上躺著一個小少年,年紀大概十四、五歲,穿著土氣的防寒外套,一頭短發參差不齊。因為主人隨意地躺下,學生帽掉落在一邊。

我奇怪地向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看見其他人影。

“別看啦,我就是在和你說話!”小少年微微睜開他那雙細長的吊梢眼看了我一眼,隨即不滿地眯起眼睛對著我控訴,“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啊!”

他的態度過於自然,讓我有一瞬間忘記自己還是兔猻形態。“對不起?”我下意識地道歉,在聽見熟悉的喵喵聲後才反應過來。

我糾結起來。我是一隻科學的兔猻,我不能口吐人言;現在沒穿衣服,也就意味著變回人形時……我的衣服都在貧民街老家啦!

要麼裝作沒聽見跑路吧?

可是、可是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人誒!考慮到接下來還要吃一段時間的軟飯,我好想知道我到底在哪裏有破綻。

這可惡的敬業情懷!

我把袋子丟給他,“喵。”吃吧。

“喔!都給我嗎?謝謝!”

風安靜地吹過這一隅,帶來熱鬧櫻花林裏的幾片雪一樣的花瓣。我蹲坐在小少年身邊,耳邊是他細微的咀嚼聲。他在袋子裏翻了翻,遞給我一個點心。我看了他一眼,低頭伸出爪子劃破包裝袋。

他果然收回手。我心裏歎了口氣,接過他吃完的包裝袋,用爪子壓住,不讓它們隨風而去。

我隻是個開包裝袋的工具猻罷了。

“喵喵喵。”你叫什麼。

“唔唔、我叫江戶川亂步,你要記住喔!”亂步含糊道。他吃得太快了,正在費力咽下嘴裏的粗點心。

唉。我又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從長椅下滾出一瓶波子汽水。

這可是我今天最快樂的收獲了,本來打算留著晚上慢慢喝的。

亂步眼睛biu地亮起來。但是對我魔術一樣拿出波子汽水的手法,他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我更加鬱悶了。

另外我已經發現亂步完全能聽懂我的喵言喵語。

我直呼好家夥,你們異世界人均外交家!

“你怎麼發現我的偽裝的?”我收拾著垃圾,亂步在旁邊嗦他的汽水。

“啊?”亂步皺起眉,很不解的樣子,“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

像是提到了某個他特別不耐煩的話題,亂步把帽子胡亂地往腦袋上一扣,大聲抱怨著:“我真是搞不懂大家,別人也好你也好,為什麼都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我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問題!”

我覺得他在凡爾賽。但是他好像真的在為此煩惱。

“不是這樣的,亂步。你很聰明。起碼比我聰明得多。”我心平氣和道。

“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笨蛋的,比如我;也存在天才,比如你。你的才能甚至讓我覺得你是個異能者。你知道我說的話值得信任。”

我喵了好久,突然想到不知道亂步有沒有聽說過異能者,在沒有接觸過這種全新的定義的情況下,他能翻譯出我的意思嗎?

眯著眼睛的少年露出一點點困惑的表情,不過他很快就拋開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你在誇我!”他像是有點糾結,半信半疑地說道:“父母從來沒說過我擁有什麼特別的才能……可是這又是你說的話……那好吧,我就姑且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僅有你一個的笨蛋好了,而我隻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