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皺著文雅而俊秀的眉心，開口輕聲問何歡。
“娘娘想讓我回瀲灩穀，為什麼？”
陌玉清澈幹淨的眸子，露出了不解，若是想讓他回去，為什麼一早不提，也不跟他直說，偏偏要等彌留之際，給瀲灩穀中的人送信，雖然娘娘一向做事無章法可循，但一直都會順著自己的心意，不會擅自替自己做主。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想保護你，不想讓你再步老穀主的後塵吧。”
瀲灩穀穀主一向跟皇家交好，還需遵循祖訓，對皇家多作幫襯，上一任穀主便是因為皇上的設計利用而過早去了，這是何歡唯一能想到的緣由。
“娘娘的心思的確不容易揣度。”
陌玉低頭摸了摸懷裏的鳴翠瑤琴，先前娘娘在的時候，前朝後宮那個不是在猜娘娘的心思，但卻沒一個人能將娘娘看透，連皇上那樣多心深不可測之人都不曾，更何況他們。
“管皇後為得什麼，她既然有心讓你回去，定然是為了你好，不如你就跟我回去吧？”
何歡這次將自己知曉的所有，都告訴了陌玉，實在是他阿娘給他下達了最後通牒，今年若是再帶不回陌玉，他也不用回去了。
有時候他真懷疑，到底自己是她兒子，還是陌玉是他兒子，有這樣不要孩子的娘嗎。
“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何一定要我回去？”
瀲灩穀中出來的人，各個都是舉世聞名的神醫，而他對醫理將近一無所知，去到那個陌生的地方，他將如何自處。
“因為那裏是你的家呀，你總不能一輩子被困在這皇宮裏吧，你甘心嗎？”
陌玉怔怔的看著何歡，他在這驚華宮呆了二十多年，卻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叫甘心，此時突然讓他想起，曾經娘娘也曾那廊下，溫柔的撫著他的頭問。
“玉兒，你日後想做什麼？”
那時他不滿十歲，在娘娘眼裏看到了無窮無盡的疲憊跟悵然，那時的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便是能讓娘娘真正的歡喜一會，便回娘娘說。
“那娘娘希望玉兒做什麼？”
當時娘娘對著他溫溫的笑了笑，外人都在傳，娘娘入宮之後從未再笑過，其實私下無人之時，經常會對著他跟墨煦笑，隻是那笑清淺淡然，不是真正的歡喜。
“做什麼都好，隻要你日後不悔就好。”
娘娘說完這句話，將撫在他頭上的手收了回去，起身便從廊下走了出去，那身華美而莊重的明黃鳳袍，淹沒在滿院子的姹紫嫣紅之中，那日他自己給自己說。
“隻要娘娘歡喜，玉兒便不悔。”
可惜這句話娘娘沒有聽到，而自己陪伴了她十二年，卻始終沒有讓她真正歡喜過，因為那能讓她真正歡喜的人，負了她的一片癡心。
其實後來她也曾問過娘娘，那人為何舍得對她負心，娘娘心裏的人不是皇上，更不願做這皇後，他能看得出來。
但那時娘娘悵然失神許久，看著驚華宮寢殿窗前那一株紫色蘭花，這株蘭花據說是娘娘嫁入皇宮，帶來的唯一一件嫁妝，那時娘娘苦笑著抿了抿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