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退下之後,整個宰相府安靜的,隻能聽到簌簌而落的初雪之聲,石桌上放置著一套精美的紫玉酒具,伸手過去溫度剛剛好可以入口。
她最喜歡的便是穿一身紫衣,比之紅色不夠妖豔,比之黃色不夠華貴,比之白色又不夠素淨,比之藍色又不夠端莊,比之綠色又不夠清麗,但穿在她身上,便可使天下萬物黯然失色。
墨煦握起酒壺,往同樣材質製成的杯子中注入酒至八成滿,清澈見底的酒裏,清晰的印著他一雙沉寂的眸子,像極了曾經的她。
墨煦將杯子握於手心,那個月夜,她便是獨自一個人,在這涼亭之中,用這樣的姿勢握著這樣一個酒杯,眸色淡若琉璃,無波無瀾的看著蒼穹上掛著的一彎上弦月。
她不在後,每天待在她常待的地方,吃她吃過的東西,走她走過的路,做她曾經做過的事情,甚至臉上都是她常有的神情,他幾乎快把自己活成了另一個她了,卻依舊還是無法填補,沒有她所帶來的空虛。
墨煦將手中的酒杯,舉到與眉平齊,一年多的時光,那從未牽動過的嘴角,突然向上勾了幾分弧度,將手中的酒,湊與唇邊一飲而盡。
因她酒量很差,一杯臉頰微紅,第二杯眸光渙散,第三杯便足以人事不知了,後來無論他如何誘騙,她都未曾再沾一滴酒,於是他這一年,總是學著她的樣子,將酒杯在手中握著,卻從未喝過。
但今日不知怎麼了,心中煩悶至極,一想到這沒有她的時日,還有無窮無盡的日日夜夜,他便過的苦不堪言,生不如死,窮極一生,落得個愛而不得的下場。
這一杯喝下,便想要第二杯,就如她,讓人如此的上癮,可她隻管讓人上癮,卻不顧給人解癮,如此想來,倒還不如這酒了,隻要想喝,多少都能有。
“再拿些酒來~”
不知不覺,整整一壺上好的花雕酒,便喝完了,有時候真討厭自己如此好的酒量,若像她那般,三杯下肚,不省人事,醉生夢死,心裏便會有那麼一點時光,不那麼苦了。
平靜的水麵,散出一道微不可查的漣漪,清清淡淡的一抹紫衣,翩然而來,墨煦抬眼,便看到碧兒手中端著一壺酒過來。
清清淡淡的眼眸,有著微微浮動的光澤,清澈透亮,他記得方才碧兒穿的是一身碧色羅裙,這一會的功夫便換了身淡紫。
是不是碧兒在她身邊待久了,連眼神氣度都恍然之間,跟她有些防似了,方才那一刻,他差點便要錯認了。
“皇上,您的酒~”
碧兒將托盤中的酒取下,將墨煦手中的杯子注滿,墨煦以手支著頭,和煦的一雙眸子,溫潤透亮的防似深潭裏放著的黑瑪瑙。
“坐下,陪我喝幾杯,成嗎?”
碧兒怔了一下,將手中的酒壺放置在桌上,眸子微微下斂,露出些許拘謹,似是在猶豫著什麼,墨煦淡淡一笑。
“從前未曾發現,你竟然跟她這般防似~”
墨煦倏然伸出手去,將碧兒的手抓住,一向安靜乖巧的碧兒,眼眸徒然瞪大,清淡的眸種突顯一絲慌亂,慌不擇路的將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