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榮譽(1 / 3)

國卿院的命令很明確,順軍已經投降並答應無害地離開中國,因此所有的敵意行為都是禁止的,國卿院不願意再死人了,繆首輔也不願意政府再為衝突付出政治和經濟上的代價。奉命監視順軍的齊軍因此被剝奪了主動攻擊的自由,隻能監視性地尾隨順軍。

杭州,一向不問政事的執政王也罕見地詢問起了軍隊對國卿院這個命令的反應。

士兵們聽說戰爭結束後歡聲雷動……”派去宣讀命令的官員親自趕到杭州向執政王報告,士兵們聽說戰爭已經結束後都非常興奮,畢竟沒有人想死在勝利前夜,不過高級將領對此多有不豫之色,他們大都認為國卿院過於軟弱,即使是賀飛虎這樣忠於卿院的鐵杆將領,也有失去了即將到手的榮譽之感。

不過賀將軍他們都保證會執行卿院的命令。”官員向執政王保證道,為了保證順利把許平他們送走,繆首輔給軍隊中派去了好幾個特使。

那就好。”黃石滿意地點點頭,向官員表示了感謝並派人送他離開齊王府,黃乃明曾經給他來信,私下質疑國卿院的招降條件,在黃乃明看來,全殲順軍不但能震懾北方諸省,還能耀武揚威提高齊王的威信。

提升朝廷的威信。”黃石輕歎一聲,他在回信中讓兒子一定要嚴格執行國卿院的決議,聲稱隻有首輔和議院的意誌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才是維護朝廷威信的最好方法。不過黃石也知道,被武將環繞的兒子恐怕會對自己的命令有很多不解之處。

等他回來再好好給他說明吧。”由於距離上的間隔,黃石知道自己無法排除那些武將施加給兒子的影響。齊王的目光掃到了放在書房後的那柄劍上,並停留在了上麵——這是他從北京帶到福建的。黃石走過去,輕輕撫摸著劍柄,在離開北京的那一天,賀寶刀也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

黃石,我不會放你走的,事關朝廷的威信。”賀寶刀一邊說著,一邊將佩劍抽出了鞘,寒光和殺氣頓時充盈在整間書房內,冷冷地望著黃石,嘴角還帶著一絲嘲諷:“除非你手裏這把劍其實是杆火銃,否則還是不要徒勞了吧。”

……?昨天,在齊世子的濟南大營。

殿下,”包將軍怒形於色地對黃乃明說道:“賊人拒絕歸還我們的營旗!”

根據卿院和順軍達成的協議,順軍可以保留他們的旗幟,因此許平不但不把近衛營的鷹旗交出,更拒絕了前新軍軍官討要那些被繳獲的新軍軍旗的要求,理由就是那些新軍營旗已經是順軍的隊旗。

嗯。”和大部分將領一樣,黃乃明對不能徹底消滅順軍也感到有些遺憾,認為這協議奪去了軍方向順軍報仇的機會。不過黃乃明有來自父親和卿院的壓力,許平也一直嚴格遵守卿院的安排,從來沒有脫離卿院製定的路線,這讓他無法支持將領們製造摩擦的要求。

既然是投降,就應該交出所有的旗幟和武器,就算王上寬宏大量,給他們留下打野人的家夥,那至少也應該把旗幟都交出來證明他們確實臣服了。”將領們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大呼小叫著:“旗幟是用來指揮作戰的裝備,許平不交就是賊心不死,還想著伺機脫逃,流竄中原!”

黃乃明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邊上沉默的內閣特使,在心裏把父親的命令、將領們的意願和國卿的協議反複權衡:相比桀驁不馴的議院,將領們的支持對我們黃家的天下更重要吧?父親對議院一概妥協,也未必能滿足他們,反倒會讓將領們失望。”

想到這裏黃乃明又望向不遠處的賀飛虎,這位和他的部下都是卿院的支持者,斟酌著對內閣特使說道:內閣怎麼看此事?我們討還軍旗也不妥嗎?”

特使猶豫了一下,內閣給他的任務就是阻止一切可能導致大規模流血的衝突,內閣再也不想看見報紙上出現長長的陣亡將士名單了,戰火重起無論勝敗都會導致執政黨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不過若是無條件的壓製軍方所有的要求,特使又擔心會刺激他們做出更不理智的行動,他沒有立刻回答齊世子的問題,而是向賀飛虎求助:賀將軍認為呢?軍旗算是具有威脅的軍事裝備嗎?”

相比許平手中的燧發槍、刺刀和大炮,旗幟怎麼也算不上最有威脅的軍事裝備,不過賀飛虎並沒有這麼回答特使,而是淡淡地答道:如果沒有了旗幟,確實會造成指揮上的不便,對闖賊的士氣也有極大的打擊。”

賀飛虎並沒有忘記順軍的殺父之仇,齊王的囑托和卿院的利益讓他無法向許平討還血債,但如果能羞辱一下對方賀飛虎也是樂觀其成。再說隻要自己和內閣的特使聯手,賀飛虎也有信心把衝突控製在很小的範圍內,不至於引起大規模的流血—隻要不戰火重燃賀飛虎覺得對自己和背後的內閣、卿院就沒有大得損害。

……

齊軍要求我們交出所有的軍旗,除了前明新軍的軍旗外,我們的鷹幟和其他營旗也要交出。”許平口氣平靜地給部下敘述了齊世子的要求:“現在他們的使者就在外麵等我的答複。”

他們出爾反爾,這違反了齊王和我們的協議!”

部下們都怒形於色,但盡管他們一個個喘息急促,卻沒有人公然提出與齊軍再次兵戎相見。

為了旗幟讓將士們踏上死地沒有必要,但我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提出新的要求呢?”許平輕聲說道:“如果他們得寸進尺,又要我們交出武器怎麼辦?難道還答應他們嗎?那我們豈不是任人宰割?如果想阻止齊軍的步步緊逼,我們就要讓他們付出代價,讓他們知道無論想取得任何東西,都要做好承受損失的準備。”

許平下定了決心,開始提筆寫回信,然後把齊世子的使者召入中軍:久聞齊世子劍術無雙,有萬夫不當之勇,在下鬥膽,敢請齊世子與在下於兩軍之前比劍,以軍旗為賭注。”

……

許平他是這麼說的嗎?”聽到使者的報告後,齊軍眾將大嘩,尤其是那些曾在新軍中任職的人,他們都知道許平在教導隊的時候就以武藝稀疏平常而聞名,而齊世子少年時就是福寧軍中的一流劍客。

嗯,他確實是這個意思。”黃乃明認真地把許平的戰書看了兩遍,許平的斤兩他心中有數,根據情報就算黃希文重傷時,仍然能打得許平險象環生——雖然對方不至於連女人都打不過,但也就是如此而已。

大概是許平想給我一個當中羞辱他的機會吧,讓我在兩軍前盡情地折辱他,以消除我軍的怒火,為自己和他的部下乞活。哼,父親不讓我殺你,我砍下一手一腳還不行嗎?”黃乃明心中騰起這個念頭,看著手中的戰書,脫口而出:“許平,就如你所願。”

就如他所願,”黃乃明抬起頭,冷笑著對眾人說道:“我自幼練劍,他能有多強能和我比?我就是左手也打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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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敗在許平手下,這讓黃乃明自感威信受到了很大的損害。

就算不能全殲順軍,也要讓許平付出沉重的代價,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雖然不如父親,但也是勇敢善戰的豪傑,不然……”黃乃明又瞥了內閣特使一眼:“不然父王千秋之後,他們還不得跳到王家頭上去嗎?”……?厚厚的大雪,給山東大地披上銀裝,黑衣黑甲的騎士,騎著馬從同樣身著漆黑軍服的幾萬大軍前駛過,這都是他忠心耿耿的部下,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危難都不離不棄。

身體的另一側,是一片金黃色的海洋,無數寫著齊”字的明黃大旗在空中舞動,一位與黑衣將領身材相仿佛、披著金色戰袍的年輕統帥此刻也在檢閱軍隊,那位統帥向部下們揮手致意的同時,北風將他們鋪天蓋地的歡呼聲送來:“王太子千歲!”

在寂靜無聲的黑衣軍一麵,沒有人向他們的統帥發出歡呼隻是默默無言,沒有人揮舞旗幟隻是任由它們在風中搖曳,有的隻是他們堅定熱切的信任目光。一麵又一麵漆黑的旗幟,一個又一個的營,每一個士兵都向他們的統帥行著注目禮。

頭頂上,懸停著充滿敵意的龐大飛艇,黑衣將領承認自己永遠不能理解南方那些忽而唯利是圖、忽而忠貞不二的商人,雖然他也認識那個理事會中的很多大人物,其中一些還有著蠻不錯的交情;黑衣將領更不能理解為何對手出於何種心態竟會對這些反複難測之人如此縱容,就比如這個兩天來一直在頭上監視自己的飛艇吧: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在當然應該一絲不苟的軍中,在這種重要的武器之上,拉出了一張巨大的條幅:廣東馮氏皮革行,北伐軍指定軍靴製造商,祝王太子千歲旗開得勝。

裝甲營、神射營,劈山營…這些繼承著同誌理想的部隊,每次見到它們旗幟時黑衣將領都能感覺戰友們灑下的熱血並沒有被遺留在戰場上——而是還在自己的血管內奔流湧動,賦予他更多的力量。隨著第一麵鷹旗出現在身側,黑衣的將領來到了給他最多回憶的一群部下中間,他永遠不會忘記多年前的同一天,他第一次檢閱這個營時的場麵。當時,每一麵旗幟都是一樣的、乏善可陳的,而現在,這營中每一麵隊旗都飽含著故事。曾經的插汗王旗,如今也繪上鷹徽,緊握在黑衣將領剛剛經過的那一隊的掌旗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