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從那露出的半張臉看,她看上去十分稚嫩,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那種美麗就像是在枝頭含苞待放的花蕾,美雖美,卻也十分脆弱。
這份美麗確實足以讓人失神,但真正令他怔愣的原因是——那半張臉,長得有七分肖似他的母親。
刹那間,從放空回到現實的直哉,終於回想起來自己來這裏原本目的,他從牆頭上跳下,裝作鎮定自若地朝著那個少女走去,腦子裏有些亂糟糟。
來之前他還不知道這女的居然是個瞎子,更不知道她長這副模樣……這樣看來,分家把這女人送過來的心思,昭然若揭。
厭惡的情緒開始像藤蔓一般纏繞上他的心髒,胸腔裏忽然產生了濃重的惡意。
直哉走到少女的身旁,走近了些許,他聞到一股淡淡的,從那女孩身上散發出的馨香味兒。他離得她很近,但是她卻恍然未聞,盯著一個地方淡淡地發呆,盯著那張線條幾乎完美的側臉,禪院直哉忽然很想看看那條白綢之後是一雙什麼樣子的眼眸。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但就在指尖即將碰到她的額頭時,直哉忽然聽到——
“誰?”
那是屬於少女的嗓音,柔柔的像流過指尖的清泉,有點甜,卻不顯得嗲。
禪院直哉感覺有根羽毛撩過胸口,他的心尖開始發癢,伸出於的手指就這麼僵硬在半空。
少女看不見眼前的景色,於是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側,結果纖細的足恰巧磕到曲水旁的石岸上。少女發出一聲驚呼,身體向旁邊倒去,眼見著就要落入水中……
在最後關頭,一隻手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同時,一道惡狠狠的聲音響起:“該死,你不看路的嗎!”
明明是在欺負對方,卻惡人先告狀的禪院直哉,用惡狠狠的語氣掩蓋住了自己內心的慌亂。
——這女人替代不了他的母親,不過就是個惡心人的冒牌貨罷了!
看見少女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緊抿的嘴唇放鬆了些。她那顏色淺淡的櫻唇微微彎出一個弧度,衝著虛空的方向柔聲道:“對不起,你……沒受傷吧?”
直哉猛地鬆開自己的手,仿若被燙到一般。
他盯著自己的手掌,接著抬起雙眼,用晦暗的視線注視著少女——
真該死。
明明胸腔裏對她的惡意像是要溢出來,但在看到那張與母親相似的臉時,惡意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禪院直哉忽然很想知道,那道白綢後麵,女人長了一雙怎麼樣的眼睛,是和母親一樣的顏色嗎——他遲疑著,那隻手虛虛地懸在綁住她雙眼的白綢上方……
。
“櫻枝小姐,”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沙沙的嗓音從旁邊傳來,“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帶您過去準備。”
禪院直哉用不滿地眼神剜著來人——那是位身穿淺色和服的女人,黑色的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不知什麼時候走進院子,麵對直哉不善的視線依舊背脊筆挺,即便是最樸素的打扮也能凸現她美人的模樣。
淺色和服的女人早已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禪院直哉,隻是她垂著眼眸,沒有出聲道出禪院直哉的身份。
直哉知道來人是禪院扇過門不久的妻子,直哉見過她幾麵,印象中這女人也是分家的,有幾分咒術師的資質,於是被派來服侍禪院扇。
“麻煩您了。”少女垂首抿唇一笑,帶著她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澀感。
淺色和服的女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直哉,無聲地衝他行禮之後,便起身攙扶著少女,離開了直哉的視線。
禪院直哉的眼神再次變得晦暗不明,一直注視著少女的背景消失,但喉嚨裏麵始終發不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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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枝覆蓋在白綢之下的雙眼,瞳孔中泛起的點點粉色如同墨溶於水,很快就消散在眼底,恢複成原本的翠綠顏色。
這是來自海妖一族的祖傳催眠秘術,從她拿回自己的雙眼後,就重新獲得了這個能力。
櫻枝下意識地摸了摸下頜——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們海妖一族的下頜處還藏著一塊難以察覺的腺體,隻要她願意,就會釋放出無色無味的氣味。聞到這個氣味的人,腦海中將會出現幻覺。
櫻枝讓禪院直哉自己回想起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然後她將扮演那個角色,獲得他的好感。
此時,她感受著黑暗,同時視野中央緩緩亮起一串散發著瑩白色光芒的兩串數字。
第一串數字,由三個數字組成,分別是——71:38:01、28,第一組數字代表著她剩餘的時間,還剩不到72小時;第二串數字隻有一個單獨的十位數字,28,代表著禪院直哉對她的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