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開時,溪草和謝洛白正在祖國西南邊陲的鳳羽小鎮,隨美國飛虎隊剛剛抵華,謝洛白給傅鈞言的信中表示,她當場嘔了一口血,整個人接連恍惚了好幾天。
回憶那幾年,每一個時間點,每一件事都讓人心中激蕩。
和日本人開戰的第三年,胡金瑜戰死;之後不久沈督軍在戰場上染上了肺結核,差點斃命;剛剛從軍校畢業的沈洛琛毅然決然踏上戰場;而謝令文則毫不猶豫地聯合軍政府和革命黨,一致抗日……
好在,他們取得了最後勝利!
隻可惜,爺爺杜九公沒有等到這一天。
杜文佩筆觸一凝,在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隔日,她和傅鈞言就帶著孩子們一起去祭奠了爺爺。
“爺爺總算能含笑九泉了。”
提筆寫完這幾個字,杜文佩不禁濕了眼眶。
“姆媽,你怎麼哭了?”
門後的聲音,讓杜文佩一下回過神來,轉身才發現是長子重輝站在書房之外,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
杜文佩快速抹了一把眼睛,讓聲音帶了一絲笑。
“原來是重輝,怎麼還不睡覺?姆媽沒有哭,隻是眼睛看累了。”
“睡不著起來喝水。”
傅重輝定定看了一會母親。
“方才你的肩膀分明在顫動,如果隻是眼睛累了,不會像這樣。”
杜文佩一噎,這孩子比弟弟妹妹早熟,分明才是十一歲的年紀,卻像個小大人一般,有著超越成年人的洞察力。
“時間不早了,喝了水趕快去睡覺。”
杜文佩哄孩子一般,試圖打發走長子,哪知傅重輝反而拉出前麵的小圓凳,徑自坐了下來。
“姆媽還記得多桑嗎?”
黑暗中,傅重輝扭亮了另一盞台燈,那出口的稱呼讓杜文佩整顆心完全忘記了跳動。
他回來時三歲不到,她和傅鈞言為孩子改了名字,給了他無上的關愛,後麵的三個孩子加起來還沒有為長子花費的心力多。
成田寧次已經在杜文佩的人生中翻篇,今日看到報紙上新聞,她心中也已經毫無波瀾;?以為重輝如她一樣,這段記憶也會塵封忘卻,然到底是他們錯了!
杜文佩有些緊張地看著兒子,還沒有搖頭或點頭,傅重輝已是重重一歎。
“他做錯了事,終究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不過他是個好爸爸,我不會忘記他。”
這個回答,讓杜文佩一陣頭大,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縱使孩子早慧,可那些遙遠的東西怎可能還這般清晰,清晰到能給成田寧次這般完美的一個標簽。
除非,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刻,成田寧次私下見過孩子。
想到這裏,杜文佩背脊一陣發涼。循著本能抓住孩子的雙肩,異常嚴厲地問出了問題。
重輝沒有否認。
“多桑說他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而我是華夏人,我們注定立場不同,他讓我發誓,此生一定要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
真正想要的……人生?!
杜文佩心口一頓,隻聽重輝分外堅定道。
“我以前一直想如表叔們上戰場保家衛國,可是姆媽,今天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我長大後要為了和平而努力,如果全世界都沒有戰爭,我們每個人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