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漢生被兒媳和孫子抬了出來,遠離了蔣玉蘭和那肮髒的場麵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呆滯的看著頭頂的椽子,這些年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在記憶中劃過,竟然沒有一絲色彩。
他的心,已經死了。
見白梅珍已經將廚房收拾好,唐曦顏站在門檻上說道:“媽,今兒放羊帶上我和曦雨吧。”
今兒家裏可不一定那麼安生,她不想攪合進去。
白梅珍“嗯”了一聲,忽的想起唐曦顏的腿,道:“你的腿好了嗎,山上不好走,扭傷了就不好了。”
“沒事的,已經好了,我走路小心點就是。”唐曦顏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順手撈起那本幾何書,拉上唐曦雨一起。
白梅珍見此,也沒再多說,娘兒三一起去屋後打開羊圈,把十幾隻綿羊和一隻山羊給放了出來,趕著上了山。
已經是六月份了,雖說那個時候紅崖子氣候還是比較冷的,但是這個季節,也已經快到了收獲的時候。那時候,紅崖子種的,基本上都是麥子和小豌豆,已經蕎麥呀之類的一些雜糧,土豆還沒有推廣開來,就連幾年後,讓離城裏近的一些人賺的盆滿缽滿的蘭州百合,也隻是當做觀賞,在唐曦顏家的院子裏有三四顆而已。
白梅珍也沒光顧著放羊,她還是每天都來自家地頭看看的,畢竟這個時候的麥子,那可是一天一個樣子,前兒你看著還有些綠的影子,今兒說不定就已經能拔了,而且每塊地裏的作物,熟的也不一定均勻。
三人趕著羊爬上一塊大坡,白梅珍把羊趕到了一處小穀地裏,而後帶著唐曦顏和唐曦雨走上了田埂。這塊田地,是後來分家之後屬於自家的,今年這裏中的全都是低矮的扁豆,光照充足又容易受風吹的凸起處,扁豆已經熟了,幹巴巴的很矮小,而靠近山坡的地方和凹下去的地方,還有些黃綠色。
“這地也就是種扁豆了,其他的種上都不好使……”白梅珍歎了一口氣,她嫁過來六年,這地裏就從來沒見什麼長得好……
唐曦顏卻是笑笑,並不答話。
要不是因為這樣,蔣玉蘭怎麼會在後來分家的時候,將這裏的兩畝地都分了出來?不過蔣玉蘭沒有算到的是,這塊地雖說凹凸不平甚至有些陡峭,播種都不太方便,還是塊含沙的土地,但是正是因為這樣,這塊地裏卻非常透氣鬆軟,很適合土豆生長,還有百合……
前世,土豆推廣開來之後,這裏就一直種土豆,可是她們家主要的經濟來源……
唐曦顏掃過這一片扁豆,淡淡的回想著上輩子的事情……她真的有些希望,這一世分家的時候,蔣玉蘭還是同樣的做法,將這塊地給她們家,雖然她沒準備在這裏種土豆……
這邊,白梅珍和兩個孩子一邊觀察著土地和扁豆一邊說話,卻不知家裏已經亂了套了。
這唐漢陵睡在蔣玉蘭的炕上,並沒有向那麼多,再加上睡得死,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睡著睡著感覺口渴,這才醒了過來,卻聽地下有人在說話。
“媽,這四叔怎麼回事,怎麼還被爹給瞧見了……”說話的是唐熙遠,他當然知道昨晚的事情,但是在蔣玉蘭跟前,他還是要實打實的裝成不知情,這樣一來,才能叫蔣玉蘭認為他確實是不知道才沒有出來幫她的。
蔣玉蘭本來是相信老二的,眼下老二這樣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作假,於是便歎了口氣:“還不是唐漢陵昨兒喝醉了,到咱們家非要嚷嚷著找你嫂子,結果你嫂子沒找到,反倒在我這裏鬧了一夜,真是倒黴……”
蔣玉蘭下意識的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製高點,這禍事可跟她沒什麼關係,全都是白梅珍惹得,她不過是個受害者而已,還有昨晚唐漢陵可不溫柔,她確實是倒黴的。
“這人也真是的,喝了驢尿四處跑什麼,你看看把爹給氣的,不知道現在醒來了沒有……”唐熙遠也是一味的將錯誤都推到唐漢陵身上,替蔣玉蘭說話,還不忘了表示自己對唐漢生的關心。
娘兒倆你一言我一語,雙方都在替對方和自己圓了謊,把自己從尷尬中解脫出來,卻不知這些正好被唐漢陵給聽了去。
說起來,這唐漢陵雖說這些年來和蔣玉蘭糾纏不清,卻也隻是在暗地裏,對於唐漢生這個兄長還是顧忌的,起碼這些年兩人在表麵上都是恭敬友愛的,他又是好麵子的人,此時一聽自己和蔣玉蘭竟然沒兄長撞了個正著,還給唐漢生氣的昏過去了,他就別扭起來,心裏那道坎兒怎麼都過不去。
再加上後來蔣玉蘭和唐熙遠說的話那麼難聽,而且他找白梅珍還是蔣玉蘭出的主意,這樣一來,唐漢陵不由心裏怒罵蔣玉蘭,當了****還想立牌坊,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