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上一陣雞飛狗跳,誰都知道老唐頭家的孫女兒丟了,但人家蔣玉蘭隻是問問,沒說叫人幫忙四處看看,於是大家被折騰了之後,就各自繼續睡覺,一個小時之後,莊子上又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怎麼往心裏去,就算是放在心裏的,也都很快打消了疑慮:人家親奶奶親二叔都沒在找了,應該是找到了……
蔣玉蘭和唐熙遠回到屋裏的時候,都有些疲憊,隻不過眼睛裏卻都帶著幾分狠戾,蔣玉蘭鱷魚眼中,更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
走到正屋門口,蔣玉蘭突然無比嚴肅的回過頭來,盯著唐熙遠道:“你爹要是回來了,就跟他說,晚上吃飯的時候,那小兔崽子還是在的,他要是問起啥時候不見的,就說半晚上你聽見外麵有響動,起來的時候發現廚房門是開著的,就進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小崽子不見了的!”
蔣玉蘭說著,眼睛瞟了一眼大門口,這院子是沒大門的,晚上誰進來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因此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平常都是收起來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都是各自用木棒頂上了門的,唐曦顏自個兒沒關好門,被人抱走了也怨不得別人……
孫女沒找到,一個小時之間,蔣玉蘭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這地方偏僻,但是冬三月的時候,啥人都有活動的,現在還不到冬三月,但是那也近了……
唐熙遠愣了一下,蔣玉蘭的眼神叫他感覺有些滲人。他就是有些花花腸子,好吃軟怕硬又懶得骨頭疼,但是要真的遇到大事,這四兄弟當中,他可是第一個腿軟的。
今兒晚上沒有找到唐曦顏,他的心裏就各種百感交集,有些害怕有些忐忑有些腿發軟還有些不知所措,眼下被自己老娘的眼睛一盯,唐熙遠就感覺好像一條毒蛇盯上了自己似的,差點反應不過來,愣是半晌沒有回話。
“聽見了沒!你要是說差了,這事兒可就難辦了,到時候你我都說不清!”蔣玉蘭恨鐵不成鋼的喝道,從未有過的嚴厲。
“聽……聽見了!”唐熙遠打了一個機靈,他長這麼大,蔣玉蘭還是第一次這麼說話呐,還有這個眼神……
蔣玉蘭的麵相是有些可怕的,前世在她百年之後,幾個兒子兒媳夢見她,無疑不會嚇得驚聲尖叫,蔣玉蘭絕對就是噩夢當中的噩夢,那滲人的眼神可不是誰人都受得了的,何況唐熙遠這麼個人?
“聽見了就好,以後給我記住了,誰問起都是這句話!”蔣玉蘭撂下最後一句話,黑青著臉進了主屋。
唐熙遠看著自己的老娘爬上炕頭,像是啥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鑽進了被窩裏,探出頭吹了煤油燈,將她的臉掩埋在黑暗裏……可是唐熙遠的腦海裏,卻怎麼都揮不去那個滲人的表情。
他傻呆呆的替蔣玉蘭關上了門,走回自己屋裏的時候,還未回過神來,今兒的蔣玉蘭,實在叫他太陌生了。躺在炕上,唐熙遠不禁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說下的媳婦兒也不遭蔣玉蘭待見,也生下了女娃子,那這個老娘又會如何對待自己一家子?
想到這裏,唐熙遠不禁一陣哆嗦。
他沒少欺負白梅珍,也沒少壓迫兩個侄女兒,但是他始終都控製在自己不害怕的範圍內,他敢打人,卻不敢把人打殘了打死了,他敢做很多欺軟怕硬的事情,但從未想過叫那個人就這麼沒了……
他狠嗎?一點點而已,就一點點,兄弟四個,遇到大事尿褲子的第一個就是他,別的誰下手肯定都要比他狠辣。
他肚子裏有花花腸子,但也僅限於占點小便宜……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骨子裏,還是個軟蛋。
今兒的蔣玉蘭,著實是嚇著這個寶貝兒子了,他的心裏沒著沒落的,反而對自己的未來有些忐忑起來,畢竟這個家,可是老娘做主的……、
在隔壁唐漢新家的唐曦顏徹夜未眠,她雖不指望蔣玉蘭真的找她,可是聽著外麵的喧鬧聲很快安靜了下來,她的心裏還是受到了一點刺激。談不上是悲傷,結局早就料到,她沒什麼悲傷的,就是感覺這個世界有些古怪,人和人之間,怎麼就會相處成這個樣子?
歸根結底,唐曦顏掙紮著一心想過上好日子,但終究,她是個善良的姑娘,總覺得一家人就應該相互關愛,和和睦睦,隻是那種生活,前世的她向往了二十幾年,也未能得到。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唐漢新就起了床,下廚房去煮了兩碗雞蛋麵,爺孫兩一人一碗,唐曦顏的碗裏還多了一個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