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人走了進去,白梅珍看著靠在炕頭不說話的唐臨遠,一時間不知道說啥好,於是坐在門檻上沉默了。
唐曦顏則在一邊玩兒,好似大人之間的事情和她無關,唐曦雨參與了進來,姐妹兩人玩杏核。
唐漢生則有些為難的低著頭,悶聲一大口一大口的狠狠抽著旱煙。
唐臨遠臉皮子不厚,但是腦瓜子好使,他既然找到大嫂家裏,那依大嫂的性子,見他如此難過,定然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到時候他在大嫂的逼問下說出來,總比自己說出來要強上很多。
對於這樣的行為,唐曦顏心裏極度鄙視。有求於人家,你還擺出這樣一副樣子,難不成人家上趕著給你幫忙不成,到時候就好跟前世一樣,忘恩負義的時候說:當年我也沒有求著你幫忙。
瞅了一眼一聲不吭的母親,唐曦顏心中冷笑,我看你今兒還怎麼憋下去,她巴不得三叔一輩子就這麼憋著呢!
唐臨遠其實也搞不清狀況了,剛剛白梅珍那麼熱情的把他拉了進來,不就是要問自己咋回事麼?而且明明已經問了兩次,隻要再問一兩次,他可就“不得已”說了呀,怎麼去圈了個豬之後,回來不吭聲了呢?
腦子裏快速的回旋著這些,唐臨遠的悲傷情緒倒是不知不覺之間削減了許多,眼睛裏的淚花兒也不漂了,就想著下一步該咋出手。
“嗯……”唐漢生受不住這個氣氛,說了一句“老三你有啥事就說,沒事就回去吧”之後,便帶上暖帽子,穿上棉大衣出去了,四月末的天氣,他依舊冷的不行。
他不是傻子,當人能想到老三在想啥,但眼下已經分家了,而且老大一家子也不容易,雖說老三是他的親兒子,老大不是,但是他也不能因此就勸老大媳婦兒答應老三的要求。
老三老四都是牛皮糖,做老子的最清楚兒子是啥樣的,若是這一次他說話勸了,大二媳婦兒定然不願拂了他的麵子,會答應老三的,可是這一幫忙,恐怕就是遙遙無期的,老大一家子要被拖垮了,老三還不見得真的念出啥名堂來。
老三老四沒錢念書,是他做老子的不是……就算是當年蔣玉蘭禍害掉了他的工作,讓他回來在老家接受各種批鬥,斷送了這個家的好日子,但是他依舊是自責的,隻不過這一切老大和老大媳婦兒沒有義務承擔。
唐漢生平日裏不言語,但是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因此他看老三扭扭捏捏半天,也就趁機離去,好讓老大媳婦兒和老三正常的談論接下來的事情。
唐曦顏看著爺爺出去的背影,心裏一陣感動。若是今兒爺爺說一句幫幫三叔,她還真不好辦。
唐漢生這一走,白梅珍又不說話,剩下兩個屁孩子自然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唐臨遠的心裏有有些按捺不住了,他這樣繃下去,萬一大嫂也說有事走了,他找誰哭去?
“嫂子,我……我媽不讓我念書了,可是我想念……我媽不給我錢,我想和你借一點,到時候等我念出來了,再還給你和大哥。”唐臨遠終於忍不住,迫不及待的說了出來,隻是眼神有些閃爍,大約是因為之前故意繃著,現在有些不好意思的原因。
白梅珍歎了口氣,其實老三不說,她也知道老三來的目的,唐曦顏已經提醒過她不止一次了。可是真正說出拒絕的話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她這個人,這輩子就從未學會拒絕別人,尤其是一茬學費她身上還真有的情況下。
她放在褲兜裏的手不禁捏了捏裏麵揉得皺巴巴的那幾十塊錢,這是回安定的時候唐永勝給她家用的,這些日子用的省,現在還剩著一些,而且永勝也捎了話來,下個月初再捎回來幾百塊錢,這樣一來,暫時家裏的錢是寬裕的,隻是……
“還有我和妹妹呐!”
“你要是管了三叔一次,能不管他第二次?你要是管了三叔的學費,還能不管四叔?那就是個無底洞!”
……女兒稚嫩的聲音一次次的撞擊著她的腦海,她不由歎了口氣,將抓起的幾十塊錢有放回了褲兜底。
“老三呀,不是嫂子不幫你,你看看現在,嫂子也是才蓋了房子,錢都是你大哥從旁人哪兒借的,你大哥這幾個月的錢都還給人家了,我帶回來的百十來塊錢,這陣子買肥料買家用都花光了,現在嫂子也沒錢呀……”
白梅珍一出口,就感覺說著也順溜起來,繼續道,“老三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分家的時候,媽可是很多東西都沒分給我,這些都得現置呀。而且前些年你大哥掙的錢,都是交到媽手上的,一分錢也沒存下,現在嫂子哪裏有錢呀!”
門外,唐曦顏蹲在地上抿嘴笑,謊話嘛,都是說出來的,你不說咋知道自己不會說?母親這不是也說的很順溜麼?雖說說謊是不對滴,但是人總要量力而行不是麼,現在這情況,可不是逞能的時候,三叔沒了學費最多就是不能上學了,一個大男人怎麼都過活下去了,可給了他學費自己一家人恐怕以後就要喝西北風了,前世她的經曆就是前車之鑒!